“杀啊!”
一名护卫怒吼一声,第一个,提着弯刀,朝着扶苏,冲了过去。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十几名东胡护卫,如同疯了一样,向着扶苏和他身后的那百余名亲卫,发起了自杀式的冲锋。
然而,他们的这点疯狂,在这些身经百战的秦军精锐面前,显得是那样的可笑。
“找死。”
铁牛冷哼一声,手中的环首刀,在空中划出一道血色的弧线。
冲在最前面的那名护卫,连人带刀,被铁牛一刀,劈成了两半!
鲜血和内脏,洒了一地。
战斗,瞬间爆发。
但,也瞬间,就结束了。
那十几名东胡护卫,就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秦军这边,除了有两个人,受了点轻伤,再无一人伤亡。
整个山谷,再次恢复了寂静。
只剩下,火堆燃烧的“噼啪”声,和奢比那粗重的,如同拉风箱一般的,喘息声。
他呆呆地看着满地的尸体,看着那些身上沾满了自己部下鲜血的秦军士兵。
他那颗因为疯狂而上头的脑子,终于,彻底地,凉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反抗的资本了。
扶苏缓缓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手中的那张角弓,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一柄,闪烁着森然寒光的长剑。
“奢比。”
扶苏看着这个瘫在地上,如同烂泥一般的男人,声音冰冷。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遗言?
奢比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不想死。
他真的不想死。
他还有数不清的金银财宝,还有喝不完的美酒,还有玩不完的女人。
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不……不要杀我……”
奢比“噗通”一声,跪在了扶苏的面前。
他扔掉了手中的金刀,像一条狗一样,爬到了扶苏的脚下,抱住了他的腿。
“长公子……不……秦王殿下……饶命啊!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他痛哭流涕,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只要您不杀我,我什么都愿意做!我愿意把整个东胡,都献给您!我愿意做您的狗!您让我咬谁,我就咬谁!”
为了活命,他扔掉了自己作为王,作为男人,最后的一点尊严。
他身后的国相呼衍当,看着自己那个卑躬屈膝,丑态百出的大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感觉,自己一辈子的信仰,都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扶苏身后的那些秦军亲卫们,看着这一幕,眼中也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这就是,东胡的王?
简直连个男人都算不上。
然而,扶苏的脸上,却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脚下这个,涕泪横流的男人。
“晚了。”
扶苏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
他抬起脚,一脚,将奢比,踹翻在地。
然后,他将手中的剑交给了巴图,
“你该死。”
“不是因为,你是东胡的王。”
“而是因为,你用你的苍狼锐士,杀了我大秦的百姓,士卒!”
“更是因为,你下令,屠杀了巴图的全族。”
“身为一族之王,反而杀自己的子民,你不配称为王!”
“巴图!杀了他!!”
被扶苏握在手中的长剑,此刻,被交到了巴图的手中。
剑很重。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重了。
巴图用尽全身的力气,才用两只手将它堪堪握住,手臂因为用力而不住地颤抖。
他的眼中,只剩下那个瘫在地上,屎尿齐流,散发着恶臭的肥胖男人。
就是他!
就是这个男人,下令屠杀了他的部落!
就是这个男人,让他的父亲、母亲、兄长,都变成了草原上的枯骨!
奢比也死死地盯着巴图,看着那个自己不久前还想利用的孩子,此刻却提着一把能决定自己生死的剑。
他的脑子彻底乱了。
求饶?他已经求过了。
威胁?秦人根本不怕。
忽然,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对着巴图,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
“小杂种!你也是东胡人!我是你的王!”
“你敢杀我?你这是背叛长生天!你的祖先都会因此蒙羞!你死后会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他试图用东胡人最敬畏的神明和祖先,来恐吓这个孩子。
然而,巴图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祖先?
我的族人都被你杀光了,我还有什么祖先?
长生天?
如果长生天真的有眼,又怎么会让你这种恶魔,活到现在?
巴图提着剑,一步,一步,朝着奢比走去。
剑尖太沉,在地上划出了一道刺耳的“沙沙”声。
这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就像是死神的脚步,敲在奢比的心脏上。
“别……别过来!”
奢比彻底崩溃了,他手脚并用地向后爬,肥胖的身躯在地上狼狈地蠕动,像一只被踩烂了的蛆虫。
“我给你金子!给你牛羊!给你女人!只要你放过我!我把王位都给你!让你当东胡的王!”
巴图的脚步,停住了。
他举起了剑。
他那瘦小的身体,在熊熊燃烧的篝火映照下,投射出一个巨大而扭曲的影子。
那张稚嫩的脸上,泪水和鼻涕混杂在一起,表情因为极致的仇恨而扭曲。
“哇啊啊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夹杂着无尽悲愤与痛苦的嘶吼,从他的喉咙深处,猛地爆发出来!
奢比看着那当头落下的剑光,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那张肥脸上,写满了生命最后一刻的,最纯粹的,恐惧。
“不——!”
他发出了,人生中,最后一声,凄厉的,不甘的,惨叫。
“噗嗤!”
长剑,落下。
一颗硕大的,肥胖的,戴着歪斜金冠的头颅,冲天而起。
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溅了扶苏一身。
无头的尸体,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再也没有了声息。
东胡,这个曾经在北方草原上,盛极一时的强大部落。
它的王,死了。
死在了,一个无名山谷的,篝火旁。
整个山谷,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颗滚落在地,死不瞑目的头颅上。
那个曾经不可一世,主宰着无数草原牧民生死的东胡王,现在,就这么变成了一具冰冷的,毫无生气的尸体。
铁牛和那些秦军亲卫们,看着这一幕,都忍不住,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死了。
终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