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退回到半个钟头前。
几里外的老林子里,连虎带着五个弟兄埋头赶路。
林子里静得吓人,只有脚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
“砰!”
一声闷响,顺着山风飘过来,听的不太真切。
连虎刹住脚步,耳朵竖了起来,鼻子还抽动两下。
他扭过头,虎目在兄弟脸上扫来扫去,开骂:
“谁他妈放的屁?还带响的?都说了少吃萝卜少吃萝卜!”
二毛几个被骂得一头雾水,互相瞅了瞅,满脸冤枉。
“不是我啊,虎哥。”
“我也没有!”
“荒山野岭的,上哪找萝卜去。”
连虎还想再骂,
“砰!砰砰!”又是几声,比刚才听的更清晰。
妈的,没完了是吧!还他妈是连环屁!
等等!这动静不对!
连虎嘘了一声,耳朵竖的更高。
他毕竟被舅舅带去香江练过真枪,虎子能确定,又沉又闷,绝不是屁眼能崩出的动静!
是枪响,真家伙!
而且听起来,还不止一把!是他妈的枪战啊!
疲惫一扫而空,连虎一下子精神起来。
“前面有火拼!”他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眼睛冒光,“走!过去看看!”
二毛等人也来了精神,搜他妈搜!老子要战斗!
一行人卯足了劲朝着枪响的地方奔。
直到跑到累得像狗一样,总算看到前方山头上,火光一闪一闪的,还夹着喊杀声。
我操!真他娘是枪战!深山老林里就干起来了。
连虎盯着山头,又低头瞅了眼偷偷带出来的射钉枪。
不是真枪,但是他来使,跟喷子比划比划,应该...也行吧?
虎子点点头,对自己相当自信。
就让虎爷看看,深山里你们到底在搞什么东西!
他朝身后打了个手势。
“都听着,咱们悄悄摸过去,我打头阵,你们跟紧点,放机灵点,别他妈把小命丢了!”
“明白,虎哥!”*5。
六个人立刻放轻脚步,借着夜色和树影,朝闪着火光的山头潜行。
只是还没摸到,就发现这伙人边打边跑,战场往山顶方向移动。
“他妈的,打就打,跑啥啊!”连虎啐了一口,能咋办?
“追!”
......
回到悬崖之巅。
血与火的战争,上演到高潮。
弹尽粮绝之际,弟兄们用身体筑成人墙,死死护在阿炳身前。
刀疤脸的脸上满是戏谑。
其实,他压根不急着开枪,他享受把猎物逼到绝境,看他们挣扎的快感。
“哈哈哈,真他妈感人啊!一个个抢着去死!”
他怪笑着,一步步逼近,用手拍了拍陈时的脸,
“都这时候了,还逞英雄?啊?你他妈再英雄一个给老子看看?看看到底是你的头硬还是老子的家伙硬!”
他晃了晃手里的土枪,身后的打手们也跟着哄笑。
弟兄们拳头捏的死死的,到底还能怎么办?
体力都已经耗光,大家已成强弩之末,连站着都费劲,还能拿什么去拼?
只求炳哥能逃出去,带着大家的希望逃出去!
“炳哥!快走啊。”王莽回头急吼。
阿炳脸上的愤怒消失了,整个人透着平静,静到人心底发寒。
他的手,悄悄伸进裤子口袋。
那里,还藏着两颗铅弹。
这是他留到最后的老底。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子弹用完。
如果真的逃不掉,两颗子弹,
一颗,送给刀疤脸。
另一颗,留给自己。
铅弹进膛。
“炳哥?”王莽看到阿炳的动作,不敢置信道。
“让开。”
崔炳一把推开王莽,从人墙的缝隙中,跨出来。
整个人,就这么暴露在枪口下。
刀疤脸还在享受猫捉老鼠的快感,冷不盯看到阿炳走出来,先是一愣,随即笑得更猖狂了:
“怎么?终于知道怕了?不想死了。”
“是不是想跪下给老子磕几个响头,能饶你一条狗命?”
阿炳没接话。
呵呵,和一个将死之人,费什么口舌?
他缓缓举手抬枪,枪口对上刀疤得意忘形的脸。
笑容,停在脸上。
刀疤满脸不可思议。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们不可能还有子弹,要是有子弹,怎么会被逼成狗?
他一定是在唬我!对,肯定是空枪!
肌肉重新扯动,刀疤脸笑的更恶心了:“哈哈哈,还他妈跟老子演!我演你妈个...”
“砰!”
近在咫尺的距离,巨响震的人耳朵发麻!
刀疤脸甚至连逼都没说出口,下巴就炸了。
然后整个身子向后一仰,直挺挺地砸在地上,抽搐了两下,没了动静。
阿炳一个眼神都没给刀疤,只是吹了吹枪口,“反派死于话多,下辈子,把嘴闭紧点。”
突如其来的逆转,所有人都被阿炳的举动震住了。
电影里都不敢演的剧情,就在现实水灵灵发生了?
阿炳没管别人,低头,迅速将最后一颗铅弹,填进枪膛。
然后,调转枪口,铁管抵在自己太阳穴上。
洪星的人,可以死,只是不能跪着死!
我命由我不由天!
越哥,下辈子,还跟你。
小炳...先走一步。
崔炳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扬市的方向,朝着他再也回不去的家,吼出今生绝响。
“扬市!崔炳!”
吼声在山谷间回荡,说不出的悲凉。
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开始发力。
生死一瞬,悄悄摸过来的连虎,正好听到这声怒吼!
崔炳!
虎躯一震,虎目瞪大!是小炳!真是小炳!
来不及思考,他一把抽出腰间射钉枪,对着山顶上火光最亮的地方,抬手就扣。
“噗咻!”
与枪声截然不同的破空声!
山顶上,打手在挠屁股,忽然感觉手背一麻。
干,手怎么粘屁股上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痛,温热的血顺着裤子往下滴。
“啊!哪个狗日的打老子?眼瞎啊,自己人!”
他一边骂一边使劲抬手,定睛一看,整个人都傻了。
只见手背上插着一根硬邦邦、光溜溜的东西。
忍着痛拔出来,借着光一看,更懵了。
一根十几厘米长的钢钉?
“操!什么玩意儿?钉子?”
“你们还玩上暗器了?”
打手举着血淋淋的钢钉,发出灵魂拷问。
离奇的一幕,在决战山巅显得那么怪异。
就像男女主角情到浓时,木马木马的时候,男主角突然往对方嘴里吐了口痰。
真是好荒谬啊。
连刚酝酿好情绪,准备壮烈赴死的阿炳都愣住了,更别说王莽他们。
打手们更是面面相觑,暗暗提防身边人。
深山老林里,土枪和砍刀互搏是常态。
他妈的谁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自己人会被钉子给干了?
难道还有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