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莱雅与那条相位翼龙隔空对视，一瞬间，双方的身体都激动地颤抖起来。
方九骑在芙莱雅背上，能明显察觉到芙莱雅情绪的变化——她毫不犹豫地扭转方向，张开的口中传出兴奋与喜悦的惊叫，似乎忘记自己背上还托着一群外乡人，一个加速俯冲重重地落在地上。
幸亏在座各位都不是常人，在宛如坠机的冲击下，502小队全员都没咋受伤——情况最严重的可能是大壮，落地的时候磕了下脑袋，顶部的【语岩】模组发生了微妙的偏移，这会儿正在自行修正。
方九扶稳头顶的扫地机器人，确认其他人都没事后，这才回头看向芙莱雅。
不知不觉间，两条龙已经贴一块了。
它们互相用脖子磨蹭对方，一会儿闻闻对方身上的味道，露出享受的表情，一会儿又张开翅膀互相绕着对方转圈，嘴里不断发出毫无意义但听起来莫名很暧昧的呓语，一个不留神甚至尾巴都缠一块去了。
方九和莉雅看得目瞪口呆，颇有种以前俩人坐沙发里闲得无聊看《动物世界》的感觉。
杨柳也没见过这场面，憋了半天就来了句：“像猫。”
大壮若有所思：“像拥抱。”
潘朵弥尔拉就直接多了：“像是准备曹丕。”
502小队全员目光唰一下就落到小潘身上了。
小潘原地耸了耸肩，这次懂事多了，也不劳烦方九动手，自个儿找了地原地蹲下就开始画圈玩。
其实这次方九是没打算教训小潘的。
毕竟芙莱雅和这条相位翼龙的交互确实有点暧昧过头，就差舌头没缠一起，看起来还真有点那啥的苗头。
两条相位翼龙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恩爱”了得有十分钟。
最后还是芙莱雅先一步醒过神，默默后退几步，暂时拉开距离，随后回头一看。
方九众人正专注地站在原地，一块抬头看着两条龙卿卿我我。
那一双双眼睛里啊，溢满了对即将发生之事的好奇与期待。
芙莱雅沉默两秒，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一股明显的羞涩从眼底浮现出来。
“不、不好意思，我情绪太激动，差点忘了还有你们。”
502小队能摆手的摆手，不能摆手的摇头，连忙表示“没关系”，“不介意”，“你们继续就好”。
但芙莱雅明显没有这方面的癖好，尴尬地咳嗽两下，递给旁边的同伴一道眼神。
后者目光疑惑地落在方九等人身上，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乖乖上前一步。
“它叫布雷尔。”芙莱雅语气里带着笑意和自豪，“是我的爱人……”
方九寻思应该就是这么回事，了然地点了下头：“我看出来……”
“兼父亲、曾祖父、老师、儿时玩伴、主治医生、粒子物质学的学生、儿子、哥哥、四舅老爷、我第七代母亲的战友以及我第八代孙子的干爹。”
方九表情一下就愣住了。
哎不是。
这些关系是能凑一块去的吗？
这次莉雅的反应比方九快点，愣了一小会儿就反应过来，但还是满脸不可思议：“因为【白箱回归】是吧？”
芙莱雅点头：“是的。”
“在你们看来可能很奇怪，但对我们来说……”布雷尔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和低沉，“传统的社会关系只是我们过去的一部分，重要的是个体与个体之间的联系。”
“等会儿我先捋捋——”莉雅表情古怪地指了指芙莱雅，“其他的我就先不问了哈，总之父亲和儿子这俩身份的意思是……芙莱雅‘死’后，你曾经以自己的血肉作为基底，从【白箱】里把芙莱雅……呃，捞了出来，所以成为了她的父亲？”
“对。”
“然后你的肉身‘死’了之后，芙莱雅再以自己的血肉为基底，把你从【白箱】里捞出来，所以你同时也是她的儿子？”
“对。”
“那儿时玩伴的意思呢？”
“有次她刚把我生出来就死了。”布雷尔毫不在意地答道，“没过多久我就把她生出来，我俩当时的年龄可能就差了三分之一个纪元，所以可以算是儿时玩伴。”
“很好。”
莉雅认真地说着，低头戳了戳方九：“我没招了，你快帮我吐槽两句这也太tm离谱了！”
平心而论，方九头次这么赞同小东西的发言。
他也觉得相位龙族这【白箱回归】的事吧，作为一个正常的社会性生物真的很难评价。
毕竟把老爸当儿子生出来又因为意外去世随后再被儿子生出来当他的儿时玩伴这种事……但凡是个逻辑正常的人听了都会觉得对方应该是精神病院出来的。
一片沉默之中，方九静静地看向杨柳。
杨柳姑娘也懵着呢，被方九这么一盯差点吓得蹦起来：“别、别看我啊领导，我之前都不知道这档子事！而且我身上不止有相位翼龙的血脉，【白箱回归】不一定对我有效啊。”
“你……不止有相位翼龙的血脉？”
布雷尔脸色一下变得凝重，身体微微前倾，庞大头颅上的眼睛死死盯着杨柳。
片刻的观察过后，布雷尔似乎也察觉到杨柳的异常，双眼微微眯起，“你身上有不一样的味道，其中一股味道的味道闻起来有点像……”
他的话还没说完。
“布雷尔。”
芙莱雅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她来到布雷尔身边，“这件事很复杂，我们进去说。”
布雷尔的嗅探被打断，原地迟疑片刻，随后大抵是出于对芙莱雅的信任，点了点头，转身进入宫殿。
临走前，布雷尔还回头盯了一眼杨柳。
方九注意到布雷尔的眼神，抬头看向芙莱雅：“他好像看出来了。”
“他很厉害。”芙莱雅眼底含着些许笑意，语气却有些无奈，“他拥有九十二世的经验，而在其中一世里，他对空域内的相位生物研究颇深……当然，也包括【大虚】。”
方九挑了挑眉：“九十二世？我之前还听那条安检龙说他有个活了六十几世的奶奶……这是你们对年龄的特别算法是吧？”
“可以这么认为。”芙莱雅轻轻呼了口气，“我们的社会对个体生命进度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对当前一世的老少判断，另一种则是【白箱回归】次数的判断，一般来说，拥有越多回归次数的龙就拥有更丰富的经验，在社会上拥有的话语权通常也就越大。”
莉雅顿时大感神奇：“我还是头次听说判断社会地位是看谁死的次数多……”
方九则是一如既往地开动小脑瓜，好奇地问道：“哎如果一直自杀刷轮回次数怎么办？”
“也不是不行。”芙莱雅想了想，“但是这条赛道已经被封死了，因为确实有条龙在拼命自杀，目前回归次数已经快破一百万了，在我们这很有名，是个不折不扣的全民级大明星——也是因为它死得太多，导致后续想跟风模仿的完全根本不上它的速度，后来大家就慢慢放弃了，只有他坚持到现在。”
方九脸上那个兴致盎然啊，“下次有空安排我跟他见个面。”
芙莱雅不解：“为什么？”
方九还没说话呢，头顶的扫地机器人翻了个白眼，“他是觉得难得找到个同好，不容易，想交流交流体验。”
芙莱雅：“？”
幸好芙莱雅已经快适应502小队的神经病发言，她很快就从恍然中醒过神，扭头看向自家的宫殿，“总之我们先进去吧，你们去客厅里坐坐，我和布雷尔单独聊聊。”
方九一听顿时反应过来，带着众人跟在对方身后。
由于宫殿大小完全是按相位翼龙来的，因此刚踏进其中，方九就感觉像是走进童话里的巨人国——墙壁如城墙般高耸，廊道宽敞得能开飞机，墙壁上到处都是金光闪闪的挂饰，还有一些类似蜗牛壳、雄鹿头之类的战利品标本（同样大得离谱）
穿过廊道，经过一座类似展览室的大厅，众人便抵达了所谓的客厅。
令方九感到意外的是，客厅里竟然放置有人类社会的家具——标准的桌椅板凳全套，还有沙发和电视，但电视完全没有联网，只有一个干涩的空屏，而在客厅的墙壁两侧摆放着两艘大型舰船……经过对比发现，这俩玩意大概属于模型机，大小和真实舰船相差数百倍。
“没想到这些收藏品会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芙莱雅看着众人坐进沙发，不由得出声感慨：“本来只是顺手买来的东西而已。”
方九拍了拍屁股下的沙发，试着问道：“你们这还有卖这个的？”
“杨柳的母亲和人类结婚生子后，她的事一下就传开了，再加上她偶尔会带回一些人类社会的消息，一来二去，我们这里也就掀起了一阵【人类潮】”
“然后就一堆人类专用的东西就冒了出来。”方九了然地点点头，“这套流程我知道。”
隔壁暗纹矿石就是这么干的。
他们还在商场里折腾炭火烤肠呢——到时候人类游客来了吃烤肠，暗纹矿石吃下面的炭。
“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下。”
芙莱雅留下这么一句，转身走进某个房间，顺便还用尾巴给门轻轻合上。
客厅里一片寂静。
过了大约五分钟，方九最先打破沉默，“你们觉得接下来会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好消息吧。”莉雅还是挺乐观的，“芙莱雅看起来很向着我们。”
“也可能是坏消息。”大壮小声说道，“那条叫布雷尔的看起来不太好说话。”
“还有可能是别的消息。”潘朵弥尔拉小声嘀咕，“比如他们关门不是为了讨论而是为了瞒着我们大do特do。”
众人一顿乱猜，着调的不着调的想法叽里咕噜全说了一遍。
直到过去了十几分钟后，芙莱雅和布雷尔从房间中走出，众人的讨论这才停了下来。
两条相位翼龙互相对视一眼，最后由布雷尔主动向前一步，长长地叹了口气。
“关于那位混血儿的事，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