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口中的云龙子,妖歌,他们本就是真的,并不是如你所设想的那样,为他人所假冒!”
灰雾之中,人形身影一步步靠近的,最终站在李十五约莫三丈之外,且语气略有玩味。
“刁民未孽?”,李十五凝视着来者,随口念叨一声。
人形回道:“是所谓的未孽,但并非刁民!”
李十五一体四头,此刻皆严阵以待:“阁下,如何称呼?”
对方答:“我名‘求杏’,当然你也可以直接称我为未孽。”
李十五噗嗤一声:“求杏?什么破名字,差李某数筹不止。”
求杏摇头轻笑一声,他之话语声,听着像是个温润书生,只听他道:“我年少时,后山有一颗老杏树,每年从四月杏花开,我便每日清晨跑到后山去眼巴巴瞅上一眼。”
“就这般,一直瞅到杏树挂果,橙黄……”
“所以我师父,就给我起了‘求杏’这么个道号。”
“因此这‘求杏’二字,看似浅白,却承载了一个人年少之执念,所以如何比不上你这个数字名了?是吧李十五!”
求杏说罢,又是莫名叹了一声:“其实,我并不喜食杏,就像我同样不明白,自己年幼时为何那般执着,每日去瞅那棵杏树!”
李十五闻声,只是骂了一句:“真他娘的矫情!”
求杏不恼,反而抬头望了一眼:“李十五,你当真是有病不成,悬尸千万于头顶,只不过怀疑他们想害你?”
“要知道他们并非什么幻象,也非什么傀儡,他们皆是一个个有着自己喜怒哀乐的人!”
李十五同样抬头望去,眸光一阵迷离,喃声道:“我没有怀疑,因为他们本就是想害我!”
“你也一样,同样是刁民,同样想害我!”
听得此言,求杏一阵无言以对。
无奈道:“到底你是未孽,还是我是未孽?”
李十五收回目光,浑身杀意开始翻涌:“刁民,你为何弄出假的云龙子和妖歌,让他们哄骗我食屎?”
求杏道:“他们本为真,并非是假!”
李十五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信?”
求杏却道:“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一进入这片灰雾,就砍上那妖歌一刀,又将那根祟宝红绳缝在他身上呢?”
“他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难不成,你打心眼里觉得他是假的?”
李十五:“没觉得啊!”
求杏不解:“那你为何?”
李十五耿直道:“不管他们是真是假,我都得砍他们,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只可惜,我手中红绳仅有一根,我抉择一番后还是决定砍妖歌,若是有两根,云龙子也躲不过这一刀。”
求杏被哽住,只得道:“可是他们,真是与你同行的朋友!”
李十五嗤笑:“那又如何,同样是刁民,该砍还得砍!”
场中气氛,一时间有些凝结。
好半晌之后,求杏才轻声道:“你这般活着,到底累吗?”
“这灰雾之中,一切为我所掌,其中万事万物都逃不过我一双眸子。”
“而自你一进入,我便是注意到你了。”
“因为你看似舒展,可实际上却是时时刻刻紧绷着,仿佛万事万物都要害你一般,就连地上一土堆,你路过时都得一脚给它踏平,害怕其中有什么毒虫蛇蝎在埋伏于你!”
“我觉得,你怕是在外界时同样如此吧!”
李十五神色不变,只是道:“你话,当真挺多的!”
求杏重重出了口气,道:“你将这里活人全部杀光了,不就只有你能唠上几句?这还能怪我咯?”
却是下一瞬。
一根红绳自求杏背后出现,仿佛一条猩红细蛇,悄无声息缠绕在他脖颈之上。
李十五面无表情道:“我在锚定你头顶那根缘线,为求稳妥,甚至用因果红绳亲自来勒死你,所以你在等什么?”
然而仅仅一息之后。
红绳松开,出现求杏手中。
他摇头笑道:“你杀不了我的,你现在一身修为,乃我所赐,所以你怎么可能杀死我这个创法之人呢?”
李十五眉拧成川:“为你所赐?老子不信!”
求杏道:“真的,灰雾之中的食‘丹’法,甚至是所谓的三尸法,皆我所创,皆我所赐!”
他不禁莞尔:“人体乃丹炉,留在体内为药渣,拉出去的才是大道精华,这般荒谬之修行法,竟然那么多人信了,甚至有的仅是听上一听,就心中产生动摇,想尝一尝屎。”
“不得不说,我之话术太过完美,简直无一丝漏洞,如此才顺利让千万以计百姓同时吃屎!”
李十五:“可是,他们吃屎真能提升修为!”
此话一出,求杏人形轮廓之上,竟然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惊悚之感。
他颤音道:“是……是啊,他们真能以屎为丹,甚至修行!”
“所以李十五,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很是让人细思极恐吗?”
“明明只是我胡诌的食‘丹’法,荒谬到不能再荒谬,可偏偏他们通过吃屎真的提升了修为,真的增长了肉身之力。”
“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
“还有所谓的三尸法,我骗那些修士将别人头颅移植在自己身上,当作三尸,结果他们同样修为疯长,且真的朝什么狗屁‘混沌真仙’开始蜕变!”
求杏大口大口喘息着:“所以,究竟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以此推演,人族之前修行的灵气法,还有后面改修的恶气法,这些法本来就有,还是说同样是随口杜撰的呢?”
“再进一步,这世间万物又究竟是真是假?还是说我等看到的一切,包括你我,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意义,是他娘彻头彻尾的乐子?”
求杏沉寂下来,身上笼罩着一种说不出的茫然,似无力,似痛苦,又似孤独。
他低声一句句呢喃着:“所以师父,还有他们,究竟是真还是假?还是说从未存在过?”
至于李十五,则是身上几颗人头在互相打量,甚至在互相敌视,他道:“你说三尸法为你所创就为你所创?”
“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