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闭了闭双眼，顿觉一阵晕头转向，下一秒，整个人便摔在了地上，仰面看向这天地万物。
偌大的院落中，只有瑶光一人，眼神悲戚，满头秀发凌乱。
她一向爱干净，这还是第一次，这般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她没刻意的用灵力压制体内错乱的经脉，便由着冰霜逐渐以她为中心开始蔓延，将整座寒梅居都霜冻了起来。
若是从外面看，便不会觉得有不对，但里面却连叶子都被冰霜覆盖，她就这样躺在漫天的冰天雪地中，任由那股痛感蔓延至全身。
四肢百骸都又痒又痛，但却没有此刻的心痛。
瑶光隐隐约约的意识到，她对沈舟，似乎不仅仅只是像师尊在意徒弟那样在意...
她突然想起，那日思过崖，她是特意算着时间去接人的，可开口便是质问，那时她只觉得沈舟比从前懂事了许多，看她的眼睛里没了爱慕之情。
她那会居然还松了一口气，现在，她当初松的那口气，像一个回旋镖一般，狠狠的插在了她的心脏上，让她难以忍受这股细碎的，无孔不入的疼痛。
瑶光肌肤如雪，看上去甚至和这天地间的霜冻之色融为一体，漫天的孤寂将她慢慢的包围。
她想，再等一等吧，他只是对她这个师尊过于失望了，等月圆之夜过了，等昆仑结界安定，等她多炼制一些能够压抑自己体内冰毒的丹药。
她就自己下山，去找沈舟，将人带回昆仑。
身份铭牌虽已经归还，但她并未将他从昆仑弟子的名单中抹去，师徒契约也一直都在，她从未想过解开。
那晶莹剔透的琥珀玉佩被瑶光牢牢握在掌心，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微缓解一点点身体和心脏的双重伤害。
而此时。
沈舟已经和燕千霄从温情居出来了。
马车就稳稳的停在后门外。
燕千霄：“今夜我就不随你回去了，陈骑和那勤王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还需去细细查探一番。”
说完，燕千霄看向夜色中的那辆马车：“七七等你许久了，三郎，七七待你很好，当然...”
燕千霄笑了笑：“四娘也很好，咱们男人，身边有几个红颜知己也正常，但不可厚此薄彼啊。”
“走了。”
说完，燕千霄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沈舟看了看马车，有几分踌躇，但几番犹豫之下，还是上了马车，庄墨自觉的出来驾车。
马车里很是安静，也没有一点点光，沈舟点了一盏灯，昏黄的灯将整个马车照得亮堂了许多，但依旧很是森冷。
坐在马车角落里的那个人，安静的闭着眼，没了往日逗他时的不正经，他竟还有些不自在。
他以为冥七会直接走了，但听到燕千霄说的话，又突然想起来，冥七似乎是真的不能离开他。
虽不知为何，但一定有原因。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向前，沈舟想了千万句话，最终还是一句都没说出来。
直到距离沈宅越来越近，冥七才忍不住先开了口：“你就打算一直跟本王这么僵着？没一点想要服软或者解释的意思？”
冥七此刻恨不得掐死沈舟，明明是他惹她生气了，结果却要她先开口？
平常不是挺能说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成了哑巴了？
沈舟有些尴尬：“我...我只是不想开口再惹你生气，所以想着让你冷静冷静...”
“...”冥七这辈子就没见过沈舟这样说话难听的人。
算了，她堂堂鬼王，何必跟个凡夫俗子在此周旋？
一气之下，她站了起来，刚欲下车，手腕就被一只温热的手给拉住。
“放手。”冥七冷漠。
沈舟直接将人带了回来：“七七，我很好奇，你为何生气？”
“你喜欢我？”
冥七的呼吸顿时就停滞了，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
两人并排坐着，沈舟看着她的眼睛，虽很空洞，但他就是莫名看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没有吗？那你为何想杀了四娘？”
冥七像被戳中心事般，有些跳脚：“沈舟，你信不信本王杀了你？”
那张脸生气的时候确实有几分可怖，沈舟从未见过这样的冥七。
她抬手，很想给他一掌，可掌心落下时，却被沈舟反握住。
顿时，冥七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凝。
沈舟无奈叹了一口气：“说句真话，这么难么？”
外头响起庄墨的声音：“主人，沈公子，到了。”
沈舟放开了她的手，刚想走，她问了他一句话：“那你呢？你对本王是何感情？”
沈舟一愣，随即笑了一下，真心开口道：“一开始的时候，我觉得你这只鬼挺缠人的，只想着快点到云州城快点摆脱你，但日积月累的相处下来，我觉得，你这只鬼的人品也还不错。”
“七七，我对你有几分好感。”
“那四娘呢？”
“我对四娘亦是真心。”
沈舟不愿欺瞒任何人，他就站在这，坦露自己的真心，她们若是愿意，便留下，若是不愿，自行离去，谁不顾一切的奔向他，他爱谁。
冥七笑了一下：“那你心中可还有旁人？”
于是，沈舟想到了那个远在妖界的小狐狸，想到她憨憨的，呆呆的样子，心中难免有几分思念。
所以，他说：“有。”
但对比将人强留在身边，他更喜欢那只小狐狸能无忧无虑的在妖界长大。
冥七的手再次扬起，却依旧被沈舟牢牢抓住。
他道：“别打了，今天拍的那一掌还疼着。”
冥七气极，但却没再动手，只将脸偏到了另一边。
沈舟见状，唇角微微扬了一下，随即道：“你我从前，多是互相试探，对于我俩的关系，始终未曾好好聊一聊，那此刻，不如我便对你掏心窝子一次。”
“七七，人生这辈子，本就短暂，没人知道明天和意外谁先来，所以对于你和四娘，我都于心不忍，我可以瞒着四娘，和你就这么过着，也可以瞒着你，养着四娘。”
“我不愿，是因为我觉得，喜欢就是喜欢，想就是想，若是连真话都无法说出口，那岂不是...辜负了这场难得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