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妃叮嘱完两人。
却也不愿在小两口面前扰得两人都没办法亲昵。
于是起身回了屋。
安珞安琳也便依偎在院中凉亭。
“珞哥哥...”
“我们真的要出门游历呀？”
安琳趴在他怀中，在他胸前画着圈圈。
语气柔软。
“对啊，不是早就说好了吗？”
“带你去看看山看看水。”
“天下之大，还有无数美景是你我没见过的呢。”
“把那些美好都记在心中。”
“等我们老了，也可以翻出来回忆不是？”
“不过我们俩都是修仙者，要老都得等很久很久了。”
安珞柔声道。
眼中藏着愧疚。
“哼哼...”
“感觉珞哥哥说的真美好。”
“等老了，我也可以和现在一样依偎在珞哥哥怀里，一起回忆往昔。”
安琳眸光闪亮。
她年纪不大，哪能抵挡得住安珞描述中的浪漫场景。
立刻就心驰神往。
心神摇曳。
“我还记得，珞哥哥说过想去看看大海。”
“这次也能了却珞哥哥的遗憾了。”
“对啊。”
“陪心爱的人去看海，比单纯的去看海这件事更有意义。”
安珞点点头。
“不过现在也可以先过过平静的日子。”
“倒是不必心急。”
“只要珞哥哥在身边，我便不急的。”
安琳说话都带着一股甜蜜蜜的滋味。
若是旁人听了，肯定会皱眉。
反倒他们两人，完全沉浸在其中。
不带半点嫌弃的。
谈天说地。
平淡且幸福的一日便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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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安琳软塌塌的卧在床榻上。
面若桃花。
却已经陷入沉睡。
安珞在一旁。
定定的看着她。
伸手摸摸她的粉嫩脸颊。
幽幽叹了口气。
想起了一些事情。
“罢了...”
“虽然称不上圆满。”
“她却也幸福快乐。”
“我又能强求些什么呢？”
“总不能真什么都坦诚...”
“让她这份幸福都破灭吧？”
“有些话真不能说的。”
安珞自私的想道。
他并非圣人。
好不容易有了心爱之人，并且喜结连理。
眼看都已经踏入幸福之中。
他真的不忍心破坏。
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
才能明白，这一份真情是有多难得。
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自己是多渴望这份感情。
他只能咽下这份堪称罪恶的自私了。
尽管他心中如同一万根针混着鲜血在流淌一般，每跳动一次都带着剧烈疼痛。
他没办法怪罪那些爱自己爱到了极点的人。
哪怕是她们的行事方式并不正确。
安珞缓缓起身。
合衣出了卧室。
来到院子里。
今夜乌云盖顶。
天空一片漆黑黯淡无光。
他却也没什么观星的趣味。
只是独坐凉亭。
默默无言。
“喵。”
一声虚弱至极的猫叫声传来。
安珞侧头看去。
一只三花佝偻着身形站在雪地中。
痴痴的看着他。
安珞抿了抿唇。
招招手。
三花慢步走到他身前。
艰难的跳进他怀中。
他伸手渡入一丝灵力，在三花体内绕了一圈。
再次幽幽一叹。
“这才几日...你便生机凋零成这样了？”
“喵~”
安瑜蹭了蹭他的手。
叫声有些凄凉。
她要死了。
这辈子就要终结了。
原本想着。
躲到某个安珞看不见的角落死去算了。
可...
她不甘心。
她并不知道自己在不甘心什么。
或许是想听哥哥再叫一声妹妹？
或许是痴心妄想听哥哥说一句原谅她？
又或许是想让哥哥帮她延续一下寿命，让她好有更多的时间陪在他的身边？
总之，她就是不甘心。
所以她来了。
想在死之前，见哥哥一面，看能不能有转机。
“喵！”
她奋力喵了一声。
像是在对安珞发出呐喊。
‘哥哥！！！’
安珞垂下眼眸。
目光与她对视。
良久。
又是叹了口气。
“说实话。”
“我是有些失望的。”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呢？”
“总感觉我的付出有被辜负的感觉。”
“嗯...”
“以前总是这样，我为你做的一切，你都不能接受。”
“安瑜，何必呢？何苦呢？”
安珞眼中浮现一抹悲悯来。
安瑜此刻身子猛地一滞。
呆呆的看着自家哥哥那笃定的神色。
‘哥哥...认出我了？’
‘神色如此肯定...’
‘他怕是早就将我认出来了！’
‘但...这怎么可能？’
‘我明明没有露出什么破绽的！’
‘我只是一只猫，连人都不是。’
‘甚至话都没能和他再说上一句...’
一个惊天的惶恐在安瑜心中翻涌。
她被认出来了！
她的罪恶，也在那么多年后重新出现在了哥哥眼中。
哥哥会不会想起当年她做的那些恶心事？
原本她都以猫猫的身份在安珞身边待习惯了。
可忽然被撕开了那层伪装。
将她那张伤害哥哥最多的脸暴露在哥哥面前！
她下意识想要逃跑，不愿面对。
可却在安珞的手下变得难以逃离。
“你似乎很惊讶我能认出你？”
“我们曾经一起生活了十几年。”
“哪怕你变成猫的这段时间，没能和我交流。”
“但你的神色变化和一些小动作。”
“却让我熟悉无比。”
“喵！”
哥哥居然还记得这么多？
安瑜愕然，心中却在惶恐中泛起一抹微弱的甜意。
她的哥哥不仅未将她彻底忘记，反而她在他的记忆里从未褪色？
“那么...”
“安瑜，你能告诉我。”
“你到底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想必你应该知道。”
“我付出代价，才让你安安稳稳的活下去的。”
安珞神色平淡，完全没有兄妹相见的喜悦。
质问道。
安瑜心中那抹甜意顷刻间消散。
她对上安珞那古井不波的眼眸。
瞳孔猛缩。
一股寒意直冲脊背。
她的哥哥...不一样了。
从前的他。
无论如何都不会用这样冷淡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也不会用这样毫无波动的眼神看自己。
“喵喵喵！！！”
安瑜急了，她疯狂扒拉着安珞的衣袖。
想要解释着什么。
语言的不通，让她哪怕想要说什么都无能为力。
无奈之下。
她只能跳到地上。
跑进卧室。
不一会便叼出笔墨纸砚来。
在安珞身前的桌子上铺展。
手脚并用。
歪歪扭扭的写着。
【哥哥，对不起...】
【我错了！】
安珞看着纸张上的文字。
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真的是你啊。”
【是我！】
【哥哥...】
【我为我过去的所作所为道歉！】
【因为嫉妒，我错把最爱我的哥哥当成了仇人。】
【我真是罪该万死！】
【这些我也是在你死之后才想清楚的。】
【直到你离开，我才发现，原来哥哥为我做了那么多。】
【而我却处处针对哥哥，没有让哥哥享受到一天的幸福。】
【都是我的错。】
【我这样的人就应该以死谢罪。】
【可是哥哥...直到你离去，我便发觉，原来你在我的生活中如此重要。】
【您的爱和呵护，已经深深的沁入我的骨髓里去了！】
【哪怕死去，如果没有你，我也是含恨九泉。】
【这才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我想陪在你身边。】
【我想继续享受着你的关爱和呵护。】
【同时我也向着为我过去的所作所为赎罪。】
【哥哥...求求你，不要生气。】
“我不生气。”
“我只是失望。”
“安瑜，你一直都是这样。”
“当我想你能理一理我这个哥哥，起码不要那样剑拔弩张，你视我入仇寇。”
“我愿意包容你，是因为我的诺言，我对你的爱。”
“当爱耗尽，诺言走到尽头。”
“我选择最后成全你一次，用我的命换你的命。”
“我只是希望你能带着我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结果你又一次让我失望。”
“我那一辈子所有在你身上的付出。”
“都像是一个笑话。”
“不过也罢了，终究是过去的事情了。”
“前尘已往，毕竟我也死了好几次了。”
安珞自嘲的笑了笑。
【不！】
【没有过去！】
【也不能过去！】
【哥哥！】
【哪怕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
【但能不能不要说已经过去了。】
安瑜瞪大了眼。
彻底急了。
她惧怕安珞的怨恨和失望，所以来到他身边之后，不愿暴露身份。
但她更害怕的是。
自己这个妹妹，在他心中彻底沦为过去。
甚至被遗忘得一干二净。
【哥...我是安瑜啊...你最爱的妹妹。】
【你不要这样。】
【我知道你怨我。可别用这样的方式惩罚我呀。】
【我受不了的。】
【求你了。】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以前是那样的温柔，哪怕我犯下那么多错事，你都能够包容我。】
【为什么现在你却变了？不能给我一丝丝包容？】
【你恨我怨我，给我机会，我补偿你。】
【我们重新做一对幸福的兄妹不好吗？】
【曾经的那些遗憾，我们可以弥补回来的。】
“...”
安珞闻言，嘴角微微上扬。
伸手摸了摸安瑜的猫猫头。
“可是...安瑜。”
“人总是会变的。”
“就像你，你小时候不也真的拿我当哥哥吗？”
“那个时候多好？”
“到后来呢？”
“我不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才让你变成那样。”
“我也会变。”
“我愿意承受你的恶意。”
“是因为我需要爱。我缺爱啊，安瑜。”
“那个时候我已经没有爱我的爸爸妈妈了，我只有你一个妹妹了。”
“所以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也只能期待你能回心转意，看一看我这个可怜的哥哥。”
“可是你没有。”
“我也难免会失望。”
“你不会回心转意。”
“而如今。”
“已经有人爱我了。”
“而且还不止一个，或许她们的爱有的过于极端扭曲，但那真挚的感情是做不了假的。”
“我不需要外部的爱了。”
“所以我变了。”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
【哥哥...我能回心转意的。】
【我能爱你的。】
【我已经认识到我的错误了。】
【你没错，都是我的错。】
【哪怕你有了新的爱你的人。】
【这并不意味着你要放弃我呀。】
【多一个人来爱你，不好吗？】
安瑜眼底一片灰暗，大滴眼泪落下。
可她依旧不愿意放弃。
“不好。”
“我不需要了。”
“安瑜，我过去教过你一些道理。”
“但是那时候你没有认真听过我说的话。”
“不过没关系，事情会教你道理。”
“有些事情做过之后，就没办法后悔了。”
“即便能后悔，也不会恢复到原来一般的模样了。”
“我对妹妹的爱已经被消磨光了。”
“更不会想去回忆那段灰暗的日子。”
“你在我身边，我只能不由自主的回忆。”
“所以不会接纳你。”
【那我想要赎罪呢？】
【毕竟我欠哥哥那么多。】
“不需要了。”
“过去一笔勾销，都是我自愿的。”
“你不必愧疚。”
“安瑜。”
“作为你曾经的哥哥。”
“我对你最后的善意便是希望你能在离开我之后。”
“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在我面前摇尾乞怜。”
“这不好。”
“主神应当还是好说话的。”
“去与祂说说，让祂给你转世到其他世界好好过日子去。”
“最好过去的那些记忆也洗去。”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和主神谈。”
安珞眼眸中浮现一抹温和来。
没有戾气。
却宛若万把钢刀直插安瑜的心脏。
她想过很多。
哥哥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可能会怒骂她，可能会抱着她喜极而泣，甚至可能对她不理不睬。
唯独没有想到。
会是如此平和的场面。
平和而又古井不波，像是一片永远不会有起伏的死海。
事情最终还是走向了最糟糕的一面。
她最爱的哥哥，最对不起的哥哥。
毅然决然决定将他们兄妹俩的过往和羁绊彻底斩断了。
她没有继续爱他的机会。
也没有任何赎罪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