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沉寂的街道出现了一支队伍,浩浩荡荡的人群边走边撒纸钱。
这竟然是一支丧葬队。
队伍里的人一眼望不到头,男女老少,拖家带口,密密麻麻的人群穿着白色的丧服,沉默而无言地沿着街道边走边抛洒手里的纸钱。
或许,那又不像纸钱。
刘正源眉心一跳,吩咐道,“上面好像有字,去捡几张过来!”
下属从指挥车上下去,刚好有几张纸随风飘到脚边。
下属看清了上面的内容,瞳孔一缩,立马又捡起附近的几张纸,也是一样的内容!
“刘局,你快看!”
下属冲进指挥车里,将东西递到刘正源面前。
刘正源隐隐有了预感,抢过纸页一看,果然和他料想的一样。
上面是姜晚和他提过,但却没有交到他手里的账册!
上面的内容触目惊心,涉及的名字除了一些有头有脸的商界大佬,甚至还有两年前就已经退下来的云都都察院的一把手!
年月日和地点写的明明白白,包括他们曾经从季家手里购入了什么,其中被当作商品的,甚至还有个六岁的孩子……
这上面的内容一旦公布都将掀起震荡!
而现在,账册被复印成了千千万万份,被这支丧葬队一边走,一边沿途抛洒了满街!
刘正源错愕的看着那支沉默无言的队伍,那里面的一张张脸,那一双双眼睛,那份悲戚愤怒和不甘,犹如星火,正在以不可阻挡之势迅速蔓延。
他们,是账册上那些被害人的家属!
季家不是没问题吗?调查组不是被上头阻挠吗?
我们讨公道来了,你们怕不怕?
队伍越往前走,遇到的人越多,沿途的行人,下班的路人,任谁看到这浩浩荡荡的阵仗都被惊呆。
有人好奇,再捡起地上的复印纸,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万。
“刘局,这影响是不是不好,要不要管啊?万一事情闹大了上头怪下来……”
下属一脸纠结犹豫,小心翼翼地问。
刘正源沉吟了一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让他们去。有些毒刺早就该拔了,要有什么事我顶着!”
这段时间里,刘正源心里同样憋着一口气,他虽然身为调查组组长,可受到的阻力不是一般的大。
现在再看,那些阻挠他继续调查季家的,好几个都在这份名单上!
蛇鼠一窝,蝇营狗苟。
怪不得他们怕呢。
怕就对了!
丧葬队一路从城外到了城内。
漫天飞舞的纸片如同雪花落下。
渐渐地,队伍后面跟着的人越来越多。
有些是单纯凑热闹,还有一些是看完这账册上的内容义愤填膺,撸着袖子加入了队伍里!
人群背后,孟家的手下悄然松了一口气,他本以为要跑断腿才能把所有受害者家属汇聚在一起。
结果,并没有费多大力气,他们像是早就在等着今天。
尤其在听到他说这是姜晚的安排,所有受害者家属全都站了出来。
他们有些本就在为姜晚做事,有些得到过姜晚的帮助和照顾,有些寻求一生,就是在等这样一个机会为自己的亲人讨个公道!
孟家的手下跟在背后,打了个电话出去,“再加印三千份,印好的先送过来。”
白衣队伍越来越长。
这沉默的一群人,以最振聋发聩的动静,吸引了媒体,也很快传到了那些名单上的大佬们的耳朵里。
那些商业巨鳄慌了,名单上已经退下的前都察院一把手也慌了。
他捂着不属于自己的心脏,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加速流动,心跳异常的快,那是因为愤怒和惊恐引起的连锁反应。
“混账!季业鸿怎么回事,我这么信任他,结果他还留了一手,这账册上面为什么会有我的名字?该死的,他要死就死,还要拉上我一起?”
已经退休的苏院长怒不可遏,边上一个美妇人安抚道,“哎呀别动气别动气,你这心脏可受不得刺激。”
苏院长冷哼一声,拍了拍美妇人的手,然后招来助手让他联系季业鸿,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结果电话还没打出去,就有一串号码率先打了进来。
助手捂着听筒,小声道,“院长,是季家的人,他说季董有事,想邀请您见个面,当面商议。”
“哦?”苏院长皱了皱眉,骂了一句搞什么。
但他现在也确实需要季业鸿一个解释。
除了这个账册以外,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什么别的把柄落在季业鸿手上。
“见面地点安全吗?”
“安全,在景岸码头,那边是季家的地方,不会被人盯上。我们的人也可以坐船过去,万一有事,撤离也来得及。”
“那好吧,备车,去码头。”
苏院长站起身,出门之前,他从自己卧室床边的抽屉里,拿了一把手枪带在身上。
要是实在万不得已,他有必要让季业鸿永远闭嘴!
苏院长家的大院子里,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了出来,朝着码头的方向而去。
没有人知道,拐角处有双眼睛正盯着这一幕。
正是刚才在电话里自称是季家手下的,姜晚点名的那四个保镖之一。
“人过去了。谢远,别忘了小姐叮嘱你的,注意时机再下手!”
“知道。”通讯中传来谢远的回应。
江滩对岸的码头上,游轮和快艇在水面飘荡。
谢远挂了电话,身形在黑暗中,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在那辆车朝着码头开过来之时,谢远敲开手边的酒,面无表情地灌了一瓶。
衣襟上也淌了一些酒液。
苏院长下车之际,一边步履匆匆往前走,一边侧过头吩咐助手,“待会儿要是有什么不对,立刻调集我们的人,还有别忘了给部长打个电话,就说……哎哟!”
噗通一声。
有个酒鬼跌跌撞撞扑了过来。
苏院长差点摔一跤,手也下意识伸向了后腰。
助手连忙冲上前将那醉鬼挤开,怒喝道,“没长眼睛是不是?知道你撞的是什么人吗,还不快滚!”
那酒鬼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白洁的牙齿,然后一头栽倒在地,醉得不省人事。
助手殷切问道,“院长,您没事吧?”
“没事,真是晦气,云都的治安是该提升一下了,什么醉鬼地痞都跑了出来!”
苏院长皱着眉,一脸嫌恶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襟。
却没注意到,他那身老干部装的口袋上,多了一枚小小的纽扣。
那纽扣的外形毫不起眼,和衣服的款式融为一体,一点都不显得突兀,就像是个本该就有的装饰品。
苏院长一心惦记着找季业鸿算账,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助手扶着苏院长的手登船,“您慢点。”
不多时,船开了,破开平静的江水,朝着对岸而去。
而躺在地上装醉鬼的谢远利落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冷眼看着那艘船远去。
谢远转身,事情没完。
小姐吩咐的事情还有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