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徐东几乎是泡在了临时的审讯室里。
被抓的那几个盗窃团伙成员,被他挨个提审。
但结果,却让他眉头越皱越紧。
这些家伙,像是提前串通好了一样,口径惊人地一致!
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车轱辘话。
“我们就是跟着王队长混口饭吃……”
“偷啥,运啥,都是王队长安排的,我们就是听命令行事……”
“至于那些零件是啥,要去哪儿,我们哪知道啊?王队长嘴严得很,从来不跟我们说这些!”
他们一口咬定,所有事情都是王长山一手策划,他们只是跑腿的小喽啰,根本接触不到所谓的“幕后黑手”。
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徐东盯着他们闪烁的眼神,心里反复掂量。
这伙人的回答严丝合缝,滴水不漏,就像是演练过无数遍。
可越是这样,徐东心里越是怀疑。
但眼下王长山已死,死无对证,这条线索似乎真的断了。
暂时……只能先当他们说的是实话了。
徐东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心里有些烦躁。
他决定先放一放,看看能不能从周永平的老婆那里找到突破口。
当徐东再次来到关押周永平老婆的房间时,那个前一刻还形容枯槁、万念俱灰的女人,看到他进来,眼神里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甚至带着点…期盼?
“怎么样了?”
女人声音嘶哑地问,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王……王队长呢?他……他没事吧?”
果然!她心里还惦记着王长山!
徐东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他死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劈在了女人头顶!
女人像是被瞬间抽走了魂魄,呆滞了足足有几秒钟。随后,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徐东,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绝望,而是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疯狂!
“你胡说!!”
她尖叫起来。
“是你!是你杀了他!你这个刽子手!你不得好死!!”
她挣扎着想要扑上来,却被牢牢地锁在椅子上。
她如同疯了一般,对着徐东破口大骂,各种污言秽语,不堪入耳,仿佛王长山的死,比她亲手杀死的丈夫更让她痛苦和崩溃!
徐东冷冷地看着她发疯,直到走出牢房,关上门,那歇斯底里的咒骂声才渐渐被隔绝。
不对劲!
徐东站在门外,眉头紧锁。
这女人,反应太激烈了,她恨我杀了王长山,甚至超过了对自己罪行的悔恨和对未来的恐惧。
这不正常!
徐东心里揣着疑团,踱步回到了食堂。
灶上还有温着的玉米碴子粥,他盛了一碗,却没什么胃口。
脑子里,全都是案子的情况。
那女人最后歇斯底里的咒骂,不像是单纯的情妇对情夫之死的悲痛,倒更像是……某种依赖或者希望被彻底掐断后的绝望……
她和王长山之间,除了奸情,是不是还有更深的牵扯?
她会不会知道更多关于零件的事情?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周永平的家!
王长山是治安队长,要去他家肯定易如反掌!
他们俩……会不会在家里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啪!”
徐东放下碗,顾不上擦嘴,转身就往外走,他得马上去周永平家看看。
周永平可以说是家徒四壁,除了一些简单的家具和生活用品,几乎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徐东仔细地翻找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炕席下、柜子底、墙角的砖缝……
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旧木箱夹层里,他摸到了几封信。
信纸泛黄,字迹潦草,但完全可以看出,周永平的老婆,和王长山有奸情!
不仅如此,在箱底更深处,他还找到了一张藏得更深的、两个脑袋紧紧依偎在一起的模糊黑白照片。
正是那女人和王长山!
果然有一腿!而且看这信里的内容,关系绝非一般!
徐东又不动声色地旁敲侧击问了几个跟周家还算相熟的邻居,虽然大家话说得隐晦,但村里早就有人怀疑这俩人关系不正常了!
既然关系这么亲密,那女人对王长山的计划,甚至对那些零件的真正秘密,会不会知道得更多?
刚才她那绝望的反应,是不是因为王长山死了,她也觉得自己彻底没指望了?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陡然攫住了徐东的心脏。
王长山死了,那女人知道的太多了!
而知道太多秘密的人,往往活不长。
特别是当她的同伙或者上家,意识到她可能成为调查突破口的时候。
“不好!”
徐东暗叫一声,拔腿就往临时充作看守所的小院狂奔!
夜色深沉,看守所的小院门口,只点着一盏昏暗的马灯,勉强照亮门前的一小片空地。
徐东还没跑到门口,远远地就看见负责站岗的那个治安队员,竟然歪在门边的土墙上,脑袋一点一点的,鼾声轻微,显然是睡着了!
“狗东西!这种时候居然敢睡觉?!”
一股凉气瞬间从徐东的脚底板窜到了天灵盖。
他几步冲上前,一把推醒了那个还在迷糊的治安队员。
“醒醒!里面什么情况?”
徐东的声音因为急促而有些嘶哑。
那队员被吓了一跳,揉着惺忪的睡眼,茫然地看着徐东。
“徐…徐教导员?没…没什么情况啊……”
徐东根本来不及听他废话,心中那不祥的预感已经浓烈到了极点。
他一把推开虚掩的院门,直接冲向关押周永平老婆的那间小屋。
门没有锁!
徐东心头猛地一沉,用力推开房门。
借着门缝透进来的、院子里那微弱的马灯光线,他清楚地看到,周永平他的老婆,此刻瞪大了惊恐的双眼,了无生息地躺在冰冷的地上……
她的嘴角似乎还有一丝白沫,脖颈处,一道清晰的、致命的淤青勒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
人,已经被灭口了……
冰冷的地面上,周永平婆娘瞪大的双眼里,残留着死前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脖颈上那道青紫色的勒痕,如同毒蛇一般缠绕,无声地诉说着她生命最后时刻的窒息与绝望。
徐东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