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稳稳的行了半个时辰了。
威廉斯看着脸色竟有些舒缓的孙天侯,也不知这是不是回光返照的预兆。
但他是不敢再拖沓了,掀开车帘,看向还安然无恙地驾驶着马车的车夫,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这恶魔低语般的一声吓得车夫一个激灵,身体打着颤回过头去,吞吞吐吐道:“我,我还好。”
看了一眼,索幸没有枪。
威廉斯还是有些信不过人话的,听了听他的呼吸,紧张却并不紊乱,随即便回到车中。
他掏出那个药瓶,从中取出一颗红色药丸,扶着孙天侯的背,给他喂下,又把水囊取下,灌入他干燥的口中。
“呼——”完了事,他不由得叹出一口气,“孙兄,你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位沉默寡言,冷面无欲的特工,也渐渐学会了应答,学会了说话,学会了玩耍。
这或许表示从众效应。
人是群居动物,没有人会主动地去接受孤独,那不是强者的标杆,只是一种爱人的能力的缺失,是一种,无可奈何。
独狼从来不想成为独狼,只是被狼群所排挤,所抛弃,为生理的,精神的生计被迫而已。
威廉斯得承认,或许他曾经真的是一位冷血无情的杀手,但如今,他只想成为——迈克·威廉斯。
这算是对恶人的恶行的庇护吗?
我想并不是。
这世间从没什么对错之分,每个人都只不过在为自己而活。
原因无他,仅仅因为人的本质是动物。
那对错又是怎么来的呢?
那是不同思想的碰撞产生的:当一个人违背了另外一个人的意愿,或与另外一个人的观点不同时,对与错便诞生了,它们是同时诞生的,是相对的。
谁都觉得自己是对的,那当所认为错的那一方是一群人,而你只不过是孤身一身,你的是否会动摇?是否会觉得:原来是我错了?
呵呵,这很可笑。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所做出的选择都无法坚定,连自己内心的想法都因外界而模棱两可,那终究只是群体奴性的牺牲品。
当你做出选择的时候,请不要后悔,后悔没有意义,只会让你自己徒增烦恼,却又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一定坚信,当你做出了选择,那么于你而言,它一定是正确的。
……
两个时辰过去了,车夫累了,说要路边歇息,威廉斯准了。
他盯着孙天侯的状态已经有两个多时辰了,看不出孙天侯的任何异常,反而是觉得有些过于平常了。
“马夫!去长安吗?”
一道雄厚的男子声音从车外传来。
外面的马夫闻言直摆手,笑道:“三位爷,实在是抱歉啊,我们这不是客车。”
“啧!我们多添你几个钱行不?保证不让你吃亏!”男子死缠烂打道。
马夫哪里敢接受,没有办法,只好跑向马车那边去找威廉斯。
来至马车前,道:“那个,爷,这有几个人想搭顺风车,您的意思是?”
威廉斯掀开车窗,蓝宝石般的眼睛打量了一下这三个人,那是一个中年粗汉,一个白衣老头,一个白衬青年。
威廉斯一看便知几人是来自何处的,又敏锐地察觉到那个白衬青年的眼神有一瞬露出了些许惊讶。
于是威廉斯答应道:“让他们进来吧,车里还可以挤两个,另一个在车外吧,你去跟他们说。”
“没问题爷!”马夫兴高采烈地跑过去邀请几人。
阿尔卡季听后哈哈大笑:“好!哈哈!这兄弟还真是个敞快人!”
他看向谢尔盖和德米特里,道:“你们二人去车里面坐着吧,我跟这位车夫坐外面聊聊天。”
“那行!”谢尔盖腿都已经走酸了,这下终于是不用自己走了,于是快速跑上了车。
德米特里摸了摸怀中的枪,又检查了一下身上的暗器,随后也跟着上车了。
这一年里,他们先是乘着德米特里的飞船在一座岛上降落,发现那竟还是个度假岛,于是向岛主买了几张去河洛的票。
可还没出几海里,又是碰到了一群海怪,果不其然,船又被毁了。
好在他们三人再次逃脱了,就这样,一路磕磕绊绊地,总算是来到了河洛,但由于没有地图,三人又只能边走边问去长安的路。
至于德米特里·伊格雷维奇为何要帮助他们,或许他那混账的哥哥仅存不多的善心,致使他也有了那一点善良。
谢尔盖一进了车,就是看见一个年轻人正躺那睡着,笑道:“现在的年轻人睡眠质量还真是好,我们三个人这么闹腾也还没醒?”
“不,他受伤了。”威廉斯道。
“什么?”谢尔盖表情瞬间仓促起来,忙询问道,“他哪里受伤了?让我看看!”
说着就要上手。
威廉斯警惕地用手拦住他,眼神严厉道:“你要做什么?”
谢尔盖见闹了误会,忙解释道:“哎呀,不是,我是一名医生!可以给他治治!”
“医生?”威廉斯仍旧狐疑道,“你是个什么医生?”
德米特里突然开口为之辩解道:“他确实是个医生,是个船医,曾经也救过我。”
威廉斯瞥了一眼眼前的这个黑色短发,紫色瞳孔青年,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谢尔盖见他阻拦的手放下了,随即立马去查看孙天侯的伤势。
过了一会儿,谢尔盖擦了擦额角的汗,道:“内伤!很重的内伤!他还活着?这不可能!”
威廉斯有些不满地皱眉道:“请问你什么意思?”
谢尔盖十分认真道:“他的经脉尽碎,肋骨断了十根,不可能活下来!”
威廉斯闻言,眼神再不似先前那般咄咄逼人,而是显得有些急促,问道:“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救?”
德米特里带着些许疑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谢尔盖摇了摇头道:“我的医术还没高超到能够让死人复活,他现在,估摸着已经到了生命边缘了。”
威廉斯不安地摸了摸鼻子,他平生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名为无能为力的感觉。
“威兄……”孙天侯这时突然开口说话了。
威廉斯惊喜万分:“孙兄?你醒了!”
谢尔盖却一脸难以置信:“这,这怎么可能。”
孙天侯点了点头道:“啊,刚才感觉差点进了鬼门关,现在感觉好多了。”
“怎么会?”谢尔盖再次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胸部,又摸了摸经脉。
猛然间,震碎他三观的事情发生了——刚刚伤痕累累的将死之人,如今却完好无损地“复活”了!
就连那些个断掉的肋骨也全都结实得很,毫无受伤的痕迹。
谢尔盖有些脱力地瘫到了凳子上,也不说话了,就抬着头干瞪眼。
孙天侯看着眼前陌生的两人,疑惑道:“这两位是?”
威廉斯介绍道:“路上遇到的路人,想搭顺风车。”
“哦!那不成问题!不成问题!”孙天侯嬉笑道。
威廉斯总觉孙天侯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可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
“你们几人是要上哪儿去啊?”孙天侯刚醒就摆起了话。
谢尔盖自然是无心回答的,于是德米特里道:“我们要去长安。”
“哟!”孙天侯一阵欣喜,“这不正好碰上了吗?我们家就在长安!你这趟顺风车可搭对了。”
德米特里笑着点了点头。
孙天侯又看向一旁的威廉斯,问道:“威兄,你跟我详细说说,之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我们怎么就这样出来了呢?”
“嗯。”威廉斯答应了,把孙天侯昏迷后发生的所有事都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他。
孙天侯听得实在有趣,不禁捧腹大笑起来:“哈哈!那姓凌的原来也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陈兄弟名号一出,他就被吓破了胆!”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聊了一会,一直沉默着的德米特里开口了:“二位,不妨让我跟你们讲个故事,消磨一下时间,怎么样?”
孙天侯立拍手叫好道:“好!兄弟好爽情!”
随后德米特里便开始讲起了他的故事——
那是在北俱芦洲的一个名为苏韦多夫的小镇。
小镇里的人们个个都安居乐业地生活在那个温馨的小镇里。
有一家名为伊格雷维奇的家庭便是这个小镇中的一员。
家中原本只有三口子,一对夫妻和他们的女儿。
可有一天雨夜,两个穿着破烂,瘦骨嶙峋的小男孩敲响了他们的家门。
长着一头黄色头发,有着一双明亮的蓝色瞳孔的高一些的小男孩对这家人乞求道:“我和我的弟弟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饭了,你们能给我们一根面包吗?[mы c 6paтom дaвho he eлn, he moглn 6ы вы дaть ham xлe6?]”
这对善良的夫妇见他们可怜,便将他们邀请进屋,不但给了他们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还问他们是否想要跟他们一起住。
两个小男孩欣喜若狂,对他们连连道谢。
在那之后没多久,由于伊格雷维奇一家的热情,他们很快融入了这个大家庭。
之后,他们就称伊格雷维奇夫妇为父母,称那个女孩为姐姐,而自己的名字也随了他们。
一家三口自此成了一家五口。
可幸福的生活还没过多久,有一天一群拿着枪的士兵闯进了小镇,他们也不杀,也不打,只是说要来找人。
没人知道他们到底要找什么人,只知道他们每天都会来对每家每户的尚未成人的孩子进行一系列特别的检查和考核。
终于是到了伊格雷维奇家,那支军队的首领一眼就相中了那两个小男孩中的哥哥,丝毫不顾伊格雷维奇家人的反对,强行带走了他。
那之后,伊格雷维奇家想了很多方法去找他,可最后却被人告知,那是尼哈格达特别行动军队,是由亚历山大三世大帝亲许的一支十分特殊且神秘的军队。
可伊格雷维奇一家并没有放弃对那个男孩的拯救,但终究无果。
三年后的某一天,当年被抢走的那个男孩神奇地回来了,彼时的他已经成了年。
他找到了伊格雷维奇一家,就当所有人震惊与高兴之余,他却绝情地说了这样一句话:“从此以后,我与你们家再无关系,你们也不要再来烦我。还有,还请你们尽快滚出苏韦多夫,去其他地方住,。[c тex пop r he nmeю hnчeгo o6щeгo c вaшnm дomom, n вы 6oльшe he 6yдeтe 6ecпokonть mehr. n, пoжaлyncтa, выnдnтe kak moжho ckopee n3 cyвдoвa n жnвnтe в дpyгom mecтe。]”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让伊格雷维奇一家的所有人都万分难以置信。
可那个混蛋呢?他头也不回地离去了,只是在最后的时候再次说了那让他们快点滚出苏韦多夫的话。
伊格雷维奇一家在那之后竟依旧如常,他们没有憎恨他,但也没有离开苏韦多夫。
在那混蛋离开一个月后,苏韦多夫遭到了一支特别军队的袭击。
全村人死的死,逃的逃。
伊格雷维奇夫妇死了,但幸运的是,他们的女儿和养子活了下来。
那个留下来的养子带着姐姐一路逃,一路寻求帮助。
最后,经过北俱芦洲首都的尼哈格达时,姐姐跟他说自己有办法赚钱了,以后就住在这所繁华的城市。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姐姐成了站街女。
得知了这个真相后,他只觉得每晚带回来的那些美味佳肴吃着恶心无比,他不愿意,也不敢接受,那个最美丽,最纯洁,最心善的姐姐竟然也被这肮脏的世界所吞噬。
他心痛万分,悲怒至极,把这一切的错都归咎于他那逃走的混账哥哥!
于是他便用一把水果刀,亲手送姐姐离开了这痛苦的世界,之后便开始四处寻找哥哥的下落,势必要亲手杀了他。
或许真是上天保佑,他误打误撞地救下了尼哈格达特别行动军队的一位长官,又幸运地被他提拔,进了这支军队。
在军队中,他每日每夜地强迫着自己变强,他知道自己的哥哥也在军中,而且就在隔壁的那个训练营。
他疯了,彻底疯了!
在自己的军营创造出了一次又一次的奇迹,也觉醒了自己的王者能量。
就当他自信满满地去挑战他的哥哥时,却败在了他的手下。
不过令他不解的是,明明说的是决斗,可他的哥哥并没有杀死他。
后来他才想明白了,原来那个混蛋是想要不断地羞辱他!
他也在军中得知了,他的哥哥,是尼哈格达特别行动军队的首席指挥官和王牌特工。
他笑了!
他完完全全地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一定要强大到能杀了他!
再者说,他的哥哥只是个没有王者能量的废物。
五年后,这个小男孩有了一个新的身份——“死血”。
——
“所以。”德米特里迅速掏出一把黑漆的枪,抵在威廉斯的头上,“丹尼尔·伊格雷维奇,混账哥哥,好久不见啊。”
“你做什么!”孙天侯正要发作,却被威廉斯用右手拦了下来。
威廉斯眼神凝重地盯着眼前之人,刚才故事让他彻底明白了一切,尽管没有恢复记忆,但也弄清了眼前的局势。
他语气平静道:“我忘记了很多,但,若是我自己的责任,我并不会推辞,我需要时间梳理与查证,你与我一同回长安再说。”
“哼。”德米特里不屑地放下了枪,“我很乐意听取你这罪人的狡辩,随后再亲手将你推上邢台。”
车中死一般的沉寂。
谢尔盖冷汗直流地时不时瞥一下那边若无其事的德米特里,他现在终于清楚自己救了一个什么人。
只有外面的阿尔卡季和那个车夫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