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寝殿之中。
云缃叶入了屋内,便见着在床榻上默默垂泪的叶婉禾,她忙过去道:“姐姐。”
叶婉禾见着前来的云缃叶道:“缃叶……”
云缃叶见着叶婉禾红肿的双眸道:“姐姐,你如今还在月子里可不能哭泣,太损眼睛了。”
云缃叶说着用帕子好生给叶婉禾擦拭着眼泪道:“您还有孩子所在,您可要好生撑着,莫要损伤了您自己个儿的身子……”
叶婉禾朝着云缃叶点头道:“我明白的,纵使我再伤心,为了煜儿我也得好生保重我自己的身体。”
云缃叶低声道:“说来也奇怪,太子殿下怎么就会突然薨逝了呢?”
叶婉禾道:“我也不知,殿下今日公务繁忙,便与说今日要歇在书房里边了,只是谁知到了亥时,李泉见里边烛火还未曾熄灭,想着进去熄灭灯火,却见殿下趴在书桌上,已然断了气……”
叶婉禾说着便哽咽道:“我的煜儿还未曾满月,就没了爹爹……”
叶婉禾说着便是悲从心起,眼泪再一次落了下来。
云缃叶忙替叶婉禾擦着泪水道:“姐姐,我也不知如何劝您,但还望您好好保重您自个儿的身体。”
叶婉禾伸手抹去着眼角边的泪水,“缃叶,你带着我过去,我想要见见殿下……”
“姐姐,您这又是何苦呢?您还在坐着月子呢。”
叶婉禾落泪道:“就让我最后再去陪陪他,去陪陪他。”
云缃叶哀叹了一口气,她也总不好对着已是伤心欲绝的叶婉禾说,太子殿下并不值得叶婉禾如此伤心,只能扶着叶婉禾前去大殿,想让她不留一丝遗憾。
云缃叶给叶婉禾裹上了氅衣,扶着叶婉禾到了大殿上。
这会儿和尚与道士都已然来了,和尚念着佛经,道士在一旁做着往生的法事。
凌晨的东宫大殿灯火通明,一片缟素。
叶婉禾穿着一袭白衣步步走到了赵珵跟前,她眼前被泪水模糊,上前去就重重地一个巴掌打在了赵珵的脸上。
这一个巴掌,惊了整个东宫大殿的人。
叶婉禾悲恸至极道:“你真是该打,你怎么可以抛下我与孩子,就这么走了……”
“你许诺过我,要一生一世对我好的,你就这么走了,让我与煜儿怎么办?殿下……你让煜儿怎么办啊,他还不到满月,你让我们孤儿寡母怎么办?”
卫皇后痛心至极,见着儿媳妇如此伤怀,她落泪走到了叶婉禾跟前道:“你要好生撑着,煜儿已没了爹爹,你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你父皇已让人拟旨,封煜儿为皇太孙。”
听到皇太孙几字,叶婉禾握紧着手,迫使着自个儿可不要露了馅,可不要流露出开心的情绪来。
叶婉禾想着当年失去孩子刻骨铭心的疼,依旧握紧着赵珵的手放在她的脸上道:“殿下,您怎么能这么狠心呢?说好的一生一世的夫妻呢?你就这么抛下了我,让我承受着生离死别之痛苦……”
叶婉禾哭得着实伤心,所见之人无不动容。
谢时安在一旁朝着陛下拱手道:“陛下,这太子殿下素来无病无恙,这突然去世着实蹊跷,臣提议应当让仵作开膛破肚,验明太子殿下死因。”
叶婉禾道:“不可以!殿下岂能被开膛剖腹?我绝不答应,殿下生前最重体面,死后何必要遭受此等酷刑。”
卫皇后也是带着哭腔的道:“时安,你是好意,可是珵儿岂能被开膛?”
谢时安道:“殿下薨逝得的确很是蹊跷,唯有开膛破肚,才能确定殿下死因。”
叶婉禾痛哭着道:“殿下早逝已是可怜,死后决不能遭受开膛剖腹,我决不允许有人这么伤害殿下……”
叶婉禾紧紧抱住了赵珵的“遗躯”,众人无不感慨叶婉禾的用情至深。
“姐姐,你先回房好好休息罢,你还坐着月子,实在是不宜伤心过度。”云缃叶去一旁扶着叶婉禾柔声劝慰道。
叶婉禾摇头道:“不,我要陪着殿下,陪他最后一程。”
叶婉禾说着将赵珵的手放在自个儿的侧脸之上。
众人见着叶婉禾这般模样,谁也不敢再上前相劝。
太子如此年轻,陡然薨逝,可谓是朝野震惊。
陛下于太子殿下薨逝之后就封了未曾满月的小皇孙为皇太孙,却还是挡不住好多有异心之大臣,想要送自家女儿入宫给陛下。
陛下贬黜了几个劝他纳妃的官员,又革了几个官员的职才将此事罢休。
谢家之中。
傅倩然因着有孕,又因先前的身份,也就没有去东宫奔丧,她见着谢时安满脸愠色归来道:“太子殿下出殡的日子可定下了?”
谢时安道:“出殡日定在半个月后,十一月十一日,唉。”
傅倩然道:“我虽在后宅,却也听到了这几日前朝官场不安生……”
谢时安叹气道:“殿下薨逝,皇孙年幼,日后的九五之位又有谁能不动心呢?”
傅倩然抿唇道:“可真是世事无常,谁能想到殿下就这么没了呢?”
谢时安道:“殿下死的就是蹊跷,只可惜连着陛下都不答应开膛破肚,还殿下一个公道。”
傅倩然道:“我知晓你是好意,可开膛破肚又有几人能承受得了,何况殿下七窍未曾流血也不会是被毒杀身亡,你也别太有所顾虑了。”
谢时安道:“殿下生前待我不薄,我却难以还他一个公道,这几日里常常会梦到殿下……实在是愧疚得很。”
傅倩然柔声道:“你若是觉得亏待殿下,日后就好好辅佐小皇孙吧,皇孙实在是太过于年幼,就这一个独苗,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呢。”
谢时安道:“这是自然,我与顾彦定会护好殿下唯一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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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东宫大殿,万籁俱寂,唯有一旁的和尚们不舍昼夜地念着佛经。
灵堂之中。
叶婉禾接过来李泉递上来的餐食,她对着李泉道:“你们都退下吧,我想与殿下单独待一会。”
李泉在叶婉禾边上道:“是,太子妃。”
李泉吩咐着宫人们都退下后,叶婉禾拿起一旁的米汤,便捏开着赵珵的嘴巴想要灌下去。
却是怎么都灌不下去。
叶婉禾便只能够先自个儿喝下去,以口渡着米汤喂着赵珵喝下去。
赵珵若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可惜……
他也该尝尝与父母分离,再也不能恢复自己身份的滋味。
从高高在上的储君,变成他最不屑的商户家的哑奴,才是他最应得报应。
“皇兄,皇兄……”
叶婉禾听到外边的声音,转头就见着湘郡王赵睿入内,赵睿风尘仆仆,一看就是几日赶路不曾好好休息赶回来的。
湘郡王扑到了太子跟前痛哭流涕:“皇兄,我才去湘城躲了几日,你怎么就走了呢?你走了之后,日后我爹娘要打我教训我的时候,还有谁来护着我?”
赵睿望向太子唇边有着的米汤渍,又望向着叶婉禾手中所端着的米汤,微微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