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姝惊喜的寻着笛声的方向追了去,直到进入驿站后方的一个小院,看到正横笛而吹的萧慕宸,才焉焉的露出失望之色。
“原来又是萧郎主在学阿桓吹笛了,不过,这笛声似乎越来越像阿桓的了,也不知萧郎主是否也能入阿桓的梦中?”
这般想着时,阿姝也似渐渐进入到了梦中,梦到了小时候和阿桓一起随着二郎主及夫人一起四处游历,也去过敦煌那里的大沙漠。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那时她听到郎主念了一句诗,就已感觉到诗如画一般的美,而眼前的景致更如诗中所描绘的一般美。
二郎主俊朗的笑容便近在眼前。
阿姝开心的笑着,可笑着笑着,眼泪便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父亲!阿耶!其实我应该唤你父亲吧?”
我要是那个时候便知道你就是我父亲就好了,我就能如阿桓一般的孝敬您,让您不致于太过孤独沮丧的离去。
不过,您的仇,阿桓也已经替我报了!
想着,阿姝伸手去抚摸仍然看着她微笑着的一张脸,可这张脸却倏然消失,梦境也在瞬间坍塌,阿姝从梦中惊醒了过来,看到慕容仙儿也正诧异的看着她。
“怎么啦?阿姝,你怎么哭了?”
“阿娘,我刚才梦见父亲了……我梦见他对我笑,看着我的眼神中满是慈爱之意,若是我能一直在梦里看见他就好了。”
慕容仙儿闻言也润湿了眼睛,将阿姝抱进怀里,安抚道:“无事,你父亲已化为天上的星辰,一直在陪伴着我们。”
“嗯!”阿姝点头如捣蒜,很快又破涕为笑,“阿娘,我们一定要保护好阿桓,不能再让她受到他人伤害了。”
“好,阿娘一定能做到!”
而这个时候,不只是阿姝,驿站里许多人都似大梦了一场,恍惚间从梦中惊醒过来,李灵桓更是诧异的睁眼,望向了临窗横笛而吹的白衣男子萧慕宸,禁不住感慨道:“想不到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学会了慕容桓的笛声催眠入梦之术,萧慕宸,你终究还是活成了萧凌宸的样子。”
这般想着时,李灵桓的眼角处不受控制的垂下了一滴泪,她抬手拭去了这滴泪,不由得唇角一弯,暗道:慕容桓,你终于还是被他唤醒了,是吗?
但我还不能让你马上与他见面,我现在要做的这件事情太过危险,也只能由我来做。
只有这件事情做成了,你和萧慕宸的命运才会真正的改变,大唐的命运也才能真正的改变!
……
一曲终了,当萧慕宸放下竹笛,再次看向李灵桓时,一只火凰鸟自夜空里扑腾着翅膀飞来,再次将一纸信笺吐到了他的手中。
而萧慕宸打开信笺,看完里面的内容时,脸色已是骤变。
“怎么了?”
察觉到可能有大事发生的李灵桓迅速的来到了他的面前问。
“你所预料的那件事情,可能很快便要发生了。”
李灵桓点头:“嗯,那就好,那我们尽快到长安吧!”
说完,李灵桓就要走,被萧慕宸紧握住了手:“你可知道这件事情失败后的后果?”
李灵桓看向他:“当然,所以我们一定不能失败,萧慕宸,你现在也别无选择,对于现今的皇帝来说,你可是上任女帝的忠臣!如今我们又打了一场胜仗,名声传遍整个大周,现在已是民心所向,无人不知你萧慕宸,更无人不知你妻安西节度使慕容桓。
功高盖主这个词,我想你应该比我更能理解!”
萧慕宸当然能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太担心了,也太不舍,只得看着李灵桓道:“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自己的命,保住阿桓和我们的孩子的命!”
说罢,他将李灵桓拥进了怀中,喃喃道,
“让我抱抱你,我想让阿桓能感觉到,我一直在她身边,她曾经对我说过生命诚可贵,无论遇到何种事情,都不应该放弃生命……阿桓,你也不应该放弃生命!”
……
三日后,李灵桓所带领的军队终于到达了长安,所到之处可谓是呼声震天,百姓夹道欢迎。
李显也安排了声势浩荡的凯旋仪式,亲自率百官到城门口相迎,一番慰问之后,便到大明宫麟德殿举办盛宴,彼时,正是暮色初临之时,麟德殿中已亮起了千盏琉璃灯,无数舞姬在宴会上翩跹起舞。
“此役不仅斩了孙万荣首级,彻底灭了契丹,更令突厥与吐蕃送来了投降书,再也不敢犯我大唐边境,这些都是萧相与安西节度使之功啊!”
“诸位,此战足以彰显我大唐之国威,名垂青史,我们都敬萧相与节度使一杯!”
“是是!确实应该敬萧相与嘉和公主一杯!”
崔湜也附合了一句,率先将倒好的酒送到了李灵桓的面前,李灵桓正要去接,被萧慕宸夺了过去,一饮而尽。
“萧相还真是护妻啊!连酒都不让自己的妻子沾上分毫?”
萧慕宸没有再看崔湜一眼,正要携了李灵桓的手回到席位上,这时,身着百鸟裙的安乐公主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一般向他走来,她的手中也端着两盏西域葡萄酒,将其中一杯递向萧慕宸道:“本公主的这杯酒,萧相愿意喝吗?”
李裹儿目光灼灼,一双明眸中早已失去了少时清纯的光芒,显得格外夭艳而慵懒,其间含着让人看不透的深沉光芒。
“可以!”
萧慕宸正要去接酒盏,李灵桓又伸手截了下来,拿着酒盏至鼻间轻嗅了好一会儿,以致于李裹儿气道:“怎么,节度使这是怀疑本宫会给萧相下毒吗?”
“下毒,公主自然是舍不得的,我是怕会下什么不干不净的其他药物!”
“你!”
李裹儿顿时涨红了脸,气极败坏的奔到李显面前:“父皇您看,儿臣早就说过,这个女人她恃宠而骄,现在仗着有了军功,更加不将儿臣放在眼里了!”
“公主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没有将公主放在眼里了,安西的将士们这才刚刚打了胜仗回来,公主这就迫不及待的想给我扣上一顶侍宠而骄,功高盖主的罪名了吗?”
“你,胡说八道!”
“既然是胡说,那便最好不过!”李灵桓话音一落,便转向了李显,“圣人,您刚才问我需要什么奖赏,臣倒真有一事需要请求圣人的答应!”
“你说!”
“臣所求之事,便是废除我大唐与吐蕃的和亲制,另外,让梁王伏法!”
此言一出,众声哗然。
梁王武三思更是放下了手中的酒盏,脸色瞬间阴了下来。
李显似乎十分意外,讶异道:“梁王伏法?此话又怎讲?梁王犯了哪条律法?”
李灵桓一字一句的回答:“通、敌、叛、国之罪!”
这几个字出,整个麟德殿中更是瞬间一滞,旋即众人哗然色变,纷纷面面相觑起来。
“通敌叛国?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有人不禁问了起来,“嘉和公主,你可有证据指控?”
“我当然有!”李灵桓将一封信从袖中取了出来,“这便是梁王与吐蕃的名将论钦陵所来往的密信,此次吐番与大唐的一战,也正是由梁王布局所挑起,大家还记得中秋之时的那一场迎使臣的宴会吗?”
“这一切,都是梁王所谋划,而来俊臣甚至是韦团儿也不过是都是梁王所安排的棋子而已!”
李灵桓的话顿时如同几道闪电一般闪过宴会上所有人的头顶,有不少人都有些骇惧得低下头来,现在梁王势力正盛,又深受圣人宠信,在这个时候指控梁王,那不是在刀口上撞吗?
可就在这时,令人更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李显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就这么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麟德殿中一时人仰马翻,脚步凌乱,可就在这脚步凌乱声中,忽地有兵器相撞声传来,安乐公主李裹儿陡地哭喊道:“我父皇……父皇驾崩了!”
闻言,来此赴宴的众大臣们更是手足无措惊诧万分。
萧慕宸正要朝李显倒地的方向追过去,李灵桓拉住了他,这时李裹儿忽然间泪眼婆娑的指着李灵桓道:“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