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出来了。”
在汤少华的提醒下，陈铖抬眼朝对面瞥去。
小姑娘双手叠握在身前，眉眼垂落，拘谨中透着几分丧气。
“小妹子！”
寻声望去，看到趴在栏杆前冲她挥手的汤少华，林盼儿不禁错愕。
透过半人高的栏杆，可以看见男人冷俊英挺的侧脸。
原来他住这儿啊。
谢映蓉拉着林盼儿走过去，隔着院墙同汤少华寒暄，“汤秘书。”
“啊，你是哪个谁来着……”
“我老公姓宋，宋良，人事局的。”
“哦哦，想起来了，宋太太嘛！”
其实根本不认识，但汤少华戏演得好，指着林盼儿问：“你家亲戚啊？”
谢映蓉揽着林盼儿肩，“我干妹子，林盼儿。”
“小妹子，你姓林啊？”
林盼儿点头。
对方每次都主动和她打招呼，她不能不识礼数。
“汤叔叔。”
汤少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转移到了陈铖脸上。
虽然转瞬即失，但林盼儿却看见了。
主要陈铖就坐在汤少华身后，她很难不去看对方的脸。
“林小妹，你看像我多大年纪？”
感觉手心被谢映蓉捏了一把，林盼儿瞬间会意过来，“30岁？”
“你看我像30岁？那你还喊我叔叔？”汤少华不可思议。
林盼儿心说我看你像40岁，嘴上却嘴甜的解释道：“叔叔是尊称，喊哥怕冒犯你。”
汤少华脸色阴转晴，摆手道：“你喊叔叔才是对我的冒犯。”
“汤秘书。”
汤少华没在意林盼儿的称呼，“你两姐妹在这干啥呢？”
林盼儿如实相告。
目送谢映蓉和林盼儿走远后，汤少华回头对陈铖道：“看，被我猜中了吧，林小妹的工作多半是黄了。”
陈铖不置可否。
汤少华瞅着他雕刻般的冷俊脸庞，心里好奇，“你之前不是说林小妹看着面熟吗？想起来在哪见过的没？”
“想起来了。”
“在哪见的？”
“不告诉你。”
汤少华：“……”
陈铖合上手里的文件，捏着鼻梁骨，声音有些沉的吩咐：“跟居委会那边打个招呼，换个清洁员。”
汤少华既意外又不意外。
男人向来不爱管闲事，尤其是女人的闲事。
可今天不但破例管了林小妹的闲事，管了不说，还要帮着林小妹出气，直接把小田这个搅事精给弄走？
稀奇。
太稀奇了！
“厂长，这林小妹不会是救过你的命吧？”
陈铖似笑非笑，“你猜猜？”
汤少华摇头，“猜不到，还请您示下。”
“我让换人，是因为这个小田没把心思放在本职工作上。她今天能因为私心拦林小妹，明天就有可能将家属院的其他访客拦在门外。由此可见，对方将个人得失凌驾于集体利益之上，不负责任，没有担当。”
“同住一个招待所，其他人都没丢钱，就她一个人丢了钱，显然是她自己露了财被人盯上，足见她的愚蠢和自负。”
“没管好自己的财物，凡事只会怪到别人头上，不懂反省和吸取教训，这样的人没犯到我跟前就罢了，犯到我跟前，我自然不能容。”
汤少华知道男人嘴毒，但人家就一个清洁工，不至于骂这么狠吧？
“厂长，您看您都做到这份上了，不如送佛送到西，反正在你这大房子一个人住着冷清，不如把林小妹收了。”
对上陈铖沉厉的视线，汤少华忙认怂，“我的意思是让她给您做保姆，收拾房子煮个饭啥的。”
陈铖面无表情看了下手表，“你可以下班了。”
汤少华坐着没动，“我今天的下班时间不由您说了算，由令堂做主。”
对上陈铖没什么情绪的视线，汤少华一脸八卦的道：“据说今晚上跟您相亲的妹儿，是国外留学回来的，才貌兼备不说说，人家爸还是省厅的大领导，跟你之般配！”
“时间地址写下来，我会去的。”
汤少华一副你能骗得了我的表情，“信你的话，我还不如信母猪会上树。反正你妈说了，要我亲自送你到餐厅，亲眼看到你跟女方说上话，我才能走。”
陈铖各方面都优秀到极致，唯独婚姻让家里人操碎了心。
……
走远后，林盼儿也不禁对汤少华的真实年龄起了好奇，“谢姐，汤秘书今年多大了？”
“陈厂长今年30岁，汤秘书比陈厂长似乎大个两三岁吧。”说着打趣她，“你也是傻，张口就喊人叔叔，怪尴尬的。”
林盼儿汗颜。
汤少华就比她大十二三岁，的确不该喊叔叔，但喊哥也不妥，毕竟身份地位悬殊，喊汤秘书比较好。
谢映蓉问起她跟汤少华是怎么认识的，林盼儿实话实说。
“巷子里有一家饺子店，他们应该是去那吃饭。看来你是投了汤秘书的眼缘，不然他也不会主动跟你打招呼，陈厂长搬进来快两年了，我都没跟他说上过话。”
“陈厂长是个很厉害的人吗？”
“我们涪市最大国营厂子，无线电厂的厂长，省内最年轻的正厅级，放眼全国也难找出第二个来，你说厉害不厉害？”
厉害。
难怪不正眼瞧她的退休干部对他趋之若鹜，难怪嚣张跋扈的田红花在他面前屁都不敢放。
“陈厂长为什么会这么厉害呢？”
“有些人生来就是高山，受世人瞻仰膜拜，而更多的则是像我们这样普通人，生来平凡，忙忙碌碌慌慌张张，就为那碎银几两。”
“谢姐，你说得真好。”
谢映蓉看了看天色，问她有没有找到住处。
林盼儿回找到了。
如果老实说没住处，谢映蓉肯定会留她，但她清楚宋家并没有多余的床位。
谢映蓉帮她的够多了，她实在没脸再给人添麻烦。
从家属院出来，看着车水马龙的街头，林盼儿不禁茫然失措。
不知不觉间，她又回到了师范学校门口。
偌大的城市，除了谢映蓉外，她认识的也就张晓慧一个了。
可张晓慧也只是一名学生，哪有能力收留她呢。
算了，还是住招待所吧。
转身正要离开，却跟做完家教回学校的张晓慧撞个正着。
“晓慧。”
“行了，别说那么多，跟我走吧。”
“去哪啊？”
张晓慧一边拉着她走，一边扭头看她，“你大晚上的来找我，肯定是没地方睡呗，总不能是闲得无聊。”
好友的体贴让林盼儿心里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