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在魔都的大街小巷中穿梭，汪卫国一边热情地给王胖子指路，一边暗自揣测着胡八一他们的来意。
在这十几分钟的行程里，起初他怀疑过通行证的真假，但很快就否定了这种想法。这种级别的通行证要是假的，胡八一他们早就惹上大麻烦了。
何况这两人都是大院子弟，说不定他们家里还有更厉害的人物是自己不知道的。
王胖子开着车，不时偷瞄汪卫国，心里明白他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接下来就看汪卫国的能力了。
“我说汪大头，你这是啥意思，路怎么越走越偏？难不成想找个地方把我和老胡给解决了？”
“狗日的王胖子，老子这是带你们去个好地方，你怎么就不领情呢！”
两人笑骂了一阵，吉普车拐进一条砂石路，行驶了两里路后，终于到达了今晚的目的地。
“到了，这里是江防招待所，他们做的江鲜那叫一个绝。”
胡八一和王胖子望着远处滔滔的黄浦江，心里顿时明白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的人整日与江水打交道，做鱼的手艺肯定不一般。
“算你小子有良心，走，今晚哥们非得把你灌醉不可！”
“来就来，谁怕谁！”
吉普车开进招待所，在汪卫国的安排下，三人在包间坐下。半小时后，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江鲜陆续端上桌，胡八一和王胖子看得食欲大动，他们已经好多天没吃过像样的饭菜了。
汪卫国给他们倒满酒，举起搪瓷杯一饮而尽。
“连长，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虽然脱下了军装，但只要我们心里的那份军人情怀还在就行。我先干为敬，敬我们曾经的峥嵘岁月！”
“好，敬我们曾经的峥嵘岁月！”
胡八一和王胖子激动地站起来，也将搪瓷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吃菜，尝尝这个清蒸鲈鱼，还有这糖醋鱼。”
“不错，不错，还是你们这儿好，水好，鱼也鲜。”
三人吃得飞快，很快就干掉了大半桌菜，还喝了四瓶酒。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汪卫国终于开口问道：“老胡，胖子，你们找我肯定不只是为了一两台收音机吧？”
胡八一和王胖子对视一眼，说道：“不瞒你说，卫国，我们找你是想从你这儿弄一批收音机到京城卖。我们知道你们厂里肯定有计划外的。看在咱们多年战友的份上，你给句实话，能给我们多少货？”
胡八一的话在汪卫国的意料之中。作为无线电三厂的后勤科科长，他手里的资源也就是那些计划外的物资。
要是亲戚朋友或者其他老战友来，他也就给个一两台意思一下。
但看胡八一他们今天这架势，胃口可不小。
汪卫国想到外面的吉普车和那张通行证，觉得要是能搭上这条线，付出点代价也值。人生在世，总得拼一拼！
想要进步，这些代价就必须付出。
“既然老胡你都开口了，我就实话告诉你。我们厂里每个月多报的损耗是五百台，每个月我可以给你们五十台。”
胡八一和王胖子欣喜地对视一眼，五十台，这个数量超出了他们的预期。就算一台挣十块，他们也能挣五百块，除去油钱，净赚四百九十块。
“好，够义气，来，走一个！”
王胖子开心地举杯和汪卫国碰杯，喝完酒后问道：“一台你能给我们什么价？”
汪卫国低头想了想，说：“一百二一台！”
这么便宜？这可是不要票就能买到的收音机，他们开价一百五都能卖出去。
汪大头果然够义气！
当然，胡八一他们也明白汪卫国这么大方的原因，就是看在吉普车上那张通行证的份上。成年人之间，这些事大家都心照不宣。
汪卫国给了这么大的好处，肯定是想搭上通行证背后的关系。
胡八一摸了摸胸口，口袋里放着一个小日记本，上面记着侦察连所有牺牲战士的家庭地址和联系方式。
这半年来，他和王胖子跑遍了大半个华夏，把牺牲战士的遗物一一送回家，一次次承受着痛苦。
这些牺牲的战士大多来自农村，他们的牺牲不仅给家里带来了巨大的精神创伤，也让家庭的顶梁柱倒了。
看着这些战士一贫如洗的家，胡八一和王胖子很受触动，觉得自己应该为这些战士的家人做点什么来补偿。
因为他们作为连长和排长，没能把战士们安全地带回家交给家人。
“对不起了，汪大头，我们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胡八一暗自叹了口气，放下手对汪卫国说：“卫国，还有件事得麻烦你。我们现在身上没什么钱，能不能……”
汪卫国犹豫了一下，看着胡八一诚恳的眼神，咬咬牙说：“我只给你们一个月时间，下个月我必须把这笔钱交到厂里！”
汪卫国这是把自己的前途都押上了。如果胡八一他们下个月不把五万一千块给他，厂里追究起来，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轻则丢了后勤科科长的职位，重则锒铛入狱。
胡八一本来都做好和汪卫国讨价还价的准备了，没想到他这么有魄力，这么信任他们。
胡八一和王胖子对视一眼，缓缓说道：“这样吧，卫国，收音机让胖子带回京城卖。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来魔都，想在这儿走走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胡八一这是把自己当人质了。汪卫国这么信任他们，虽然有通行证的因素，但他们也不能辜负这份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