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本以为今朝遇见那老道乃是祸事一件,不想竟听见好友这番言辞,心下疑惑至极,于是出言相问:
“他就是俗世一普通道士,能有什么功德之举吗?”
李纨摆摆手,“他既能执掌道录司,必是有几点作为的,不然也不会得到圣人的信重。”
“但是现在他弄了你去到底有何用处,这个我也猜不到。”
“你随机应变,只别吃了亏就行。”
通灵点点头,抱着一肚子疑问被携带走了。
走前还给李纨开了自己视角的实时画面,“还是这样我才放心,有你帮我看着,真是有什么陷阱的话,也不会叫我掉进去了。”
且说张道长刚一退出贾母这处的院子,脸上的笑意便立马收起,深深看了一眼里面,摇头叹息一声才走了。
他径直去了观中的后院,只见那二门上有一副对联,“静隐深山无俗虑,幽居仙洞乐天真。”
这副对联有些来历,是清虚观创始之祖所做,就盼着自家观中弟子能够脱垢离尘、感知天命。
他刚一进院,其中静坐在蒲团上的十几人就早已站立迎接了。
有个跟张道士交情颇深的直接开口:“此行可还顺利?将你口中所说的那先天宝贝借来了?”
张道士点点头,将托盘放在院中的石桌上,“诸位请看,此物乃是贾府公子从胎里带来的,通体灵气润泽,红艳莹光,可是一宝贝?”
那十几个修道之人齐齐围着看了,对于他的话都点头同意,“瞧着是有些不凡。”
“但具体如何,还是得由我们试验一番才可能知晓。”
张道士端起托盘,带着那些人进了自己的屋子,里面空阔宽大,已经摆放好了十几个蒲团,四周还站着不少伺候的道童。
等他们全都坐定之后,从张道士打头,轮番将通灵宝玉捧在手上试图感悟。
因着每人所求都不一样,所以用法也不拘一格。
有的想要将自家传扬的道术理解修炼至深;有的想要增加修为以盼将来有一番作为;有的则是想要借助此物延长寿数;有的则是一手持石一手持笔,看能否画出几个上等符箓来;还有的竟想用此物给自家法器灌输灵气。
叫通灵越听越烦,朝着李纨吐槽,“这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
“之前道术修为不够格,说明是他自己的天赋悟性不够,竟然还想靠我作弊?”
“这几个更离谱,竟还想薅我羊毛?我惯着他们才是真的有鬼了。”
李纨看着那几个痴心妄想的道士摇摇头,“他们各个藏了不少私心,不用搭理他们。”
通灵看了看角落的一个小道童,还有上首的张道士,“你说他们两个怎么样?”
李纨:“他们两个所求是什么?”
通灵:“这个你说的张道士还有些靠谱,心思不算污糟,没想着走歪门邪道的那些,只是想钻研道法经义罢了。”
“这个小道童更好玩儿,他别的愿望没有,就是希望道祖身上不要蒙尘落灰,能一直保持干净。”
“一个专心感悟道法,一个聪慧却心无所求。我看着还算顺眼,要不咱们帮一帮?”
李纨挑眉看着它,“说说,你想怎么帮?”
通灵:“他们都是聪明人,要是真像你说的能够积攒功德的话,我相信只有他们两个可以做到,所以不如给一点儿灵气?”
李纨:“不要直接灵气灌顶,耗费太多,光叫他们灵台清明一些即可。”
“也好,这个只用一丝灵气就能做到。这样算不算你说的低投入高回报?”
“算,因为有高风险,所以才会有低投入高回报。咱们此回只是试试水,能成最好,不成也损失不了什么。”
通灵点点头,“有用的话,咱们以后继续。”
两人投资完就叫通灵带着在清虚观四处游玩去了,没管这处的后续。
等着时辰差不多了,张道士把手中的通灵宝玉重新放到托盘上,“各位道友,按照咱们事先说好的,此番不管收获如何,都要拿出自己的法器来当作借用的耗费。”
“咱们此番能见识先天宝玉,已经算是占了便宜,还是别沾染太多因果才好。”
说完取出自己准备好的一件金麒麟,一件玉玦放到托盘里。
“真人说的极是,我们知数,也早已将东西备好了。”
各人纷纷掏出自己的来,挨个放到张道长端着的盘里。
“不管收获如何,全看各人运气和悟性,只望诸位在外不要随意妄言。”
“是,我们必定守口如瓶。”
没过多久,张道士就托着通灵宝玉和三五十件器物去见贾母等人了。
“众人托小道的福,今日终于见到了稀罕宝贝,各个感念至深。”
“实在没有什么庆贺之物,这是他们各人传道的法器,权当做敬贺之礼。”
“哥儿便是不稀罕这些子物件儿,也只留在屋里把玩观赏即可。”
言下之意就是这些法器都有些来历,是各人视若珍宝的东西,叫宝玉别胡乱丢弃了。
贾母见着东西确实金贵,还朝张道士说道:“你也是胡闹,他们出家人哪里来的钱?只是看看罢了,何必这样大动干戈的,断不能收,还是交给你尽数归还。”
张道士:“这是他们的敬意,小道也不好阻拦,老太太若不留下,岂不叫他们笑话小道微薄,行事半点没有府上的气魄?”
贾母见他这般说,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叫人接下了。
宝玉因着反感张道士之前提亲的举动,所以看着他很是厌烦,对于他送来的东西也极为瞧不上。
于是笑着说道:“他们虽是好意,我留着倒也无用,不如出去散给贫苦人家,叫他们借以度日。”
贾母颔首,“这话说的极是。”
张道士:“…………”
任他心里有再多的无奈,到底也不忍心看着诸多道友珍爱的法器被这般随意处置。
只能赶紧进行劝阻:“这些都是在道祖跟前时常供奉的,便是散给那些人家,也不过叫它们白白蒙尘而已。”
“哥儿若要怜惜那些人家,还是施舍些许银钱更为实用。”
见贾宝玉和贾母应下了,张道士方才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