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摊的“牺牲”之争
夏夜的烧烤摊总是热闹得很，滋滋冒油的五花肉在铁板上翻着面，孜然和辣椒的香味混着晚风飘过来。我刚咬下一口烤鸡翅，就看见周扬把手里的签子往盘子里一扔，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你们说，我是不是天生就适合当‘气氛组’？每次聚会冷场，都是我跳出来说笑话、扮鬼脸，可今天我没接话，居然有人说我‘摆脸色’。”
坐在对面的苏晓正嗦着烤冷面，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也别往心里去，上次咱们去KtV，要不是你带头唱歌，大家还僵在那儿呢。再说了，你平时就爱开玩笑，突然不说话，别人难免会多想。”
我把刚烤好的韭菜推到中间：“话是这么说，但周扬也不能每次都当这个‘小丑’吧？上次公司团建，领导讲话没人接话，又是他站出来说‘领导您这口才，不去说相声可惜了’，虽然救了场，但我看他坐下的时候，嘴角都快僵了。”
周扬拿起桌上的冰啤酒，灌了一大口：“可不是嘛！我当时心里想的全是‘赶紧结束’，可脸上还得笑着。最气的是，散场后有同事跟我说‘周扬你真会活跃气氛，下次还得靠你’，合着我就该一直当这个‘活宝’？”
苏晓放下筷子，叹了口气：“我懂这种感觉。以前我在宿舍也是这样，只要室友之间有矛盾，不管跟我有没有关系，我都得主动调解，买奶茶、说软话，最后俩人和好了，我却落得个‘多管闲事’的名声。有次我实在累了，没去劝架，她们居然说‘苏晓你怎么回事，是不是不想管我们了’。”
“这也太过分了！”我忍不住说道，“凭什么你们就得一直牺牲自己，去维护别人的情绪？气氛冷了又不是一个人的错，大家都有责任啊。”
周扬苦笑了一下：“我以前也这么想过，但每次看到气氛尴尬，我就忍不住想‘算了，还是我来吧’。就像上次咱们三个加小林一起吃饭，小林刚跟男朋友分手，全程不说话，桌上没人敢提感情的事，最后还是我故意说‘我上次相亲，对方居然跟我说他会用微波炉做饭，算特长’，才把话题扯开。”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反而让别人觉得‘反正有周扬在，我不用费心’。”苏晓看着他，“就像我之前调解室友矛盾，次数多了，她们一吵架就等着我来劝，根本不会自己主动沟通。”
我点点头：“我之前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有次部门聚餐，大家都在低头玩手机，主管脸色不太好，我只好主动跟主管聊工作，聊了半个多小时，嗓子都干了，其他人还是该干嘛干嘛。后来我才发现，不是我必须要救场，是他们根本不想费心维持气氛。”
周扬把啤酒瓶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轻响：“我知道！可我就是忍不住啊！上次同学聚会，班长说‘咱们好久没一起唱歌了，谁先来一首’，没人应声，我看着班长尴尬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只好站起来说‘我来！我给大家唱首《青藏高原》，不过跑调了可别笑我’，结果我扯着嗓子唱完，他们倒是笑了，我却觉得特别累。”
“你这就是典型的‘自我牺牲型人格’。”苏晓皱着眉说，“总觉得自己不站出来，事情就会变糟，可实际上，就算你不说话，大家也会慢慢找到话题。而且你有没有发现，你越是这样，别人越不会在意你的感受——上次你感冒了，声音都哑了，聚会时还是强撑着说笑话，可有人关心你吗？没有！他们只觉得‘周扬今天还是这么有意思’。”
周扬的脸色沉了下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难道是为了让别人夸我才这么做的吗？我只是不想让大家尴尬！”
“我没说你是为了别人夸你！”苏晓也提高了声音，“我是想让你明白，你没必要把所有责任都扛在自己身上！气氛尴尬，是所有人的问题，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总想着牺牲自己来救场，可谁又为你考虑过？”
烧烤摊的老板看我们吵了起来，下意识朝这边看了一眼，我赶紧拉了拉苏晓的胳膊：“别吵了，有话好好说。周扬，苏晓也是为你好，她就是觉得你太累了。”
周扬深吸一口气，声音放低了些：“我知道她是为我好，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上次我试着在聚会时不说话，结果全程没人主动开口，最后大家早早散了场，有人还说‘今天聚会真无聊’，我听了特别自责，觉得是我没做好。”
“那你有没有想过，‘无聊’也不是你的错？”苏晓的语气也软了下来，“大家聚在一起，本来就该互相配合，不是靠某一个人撑场面。就像上次咱们三个去看电影，看完之后没人说话，你本来想开口吐槽，后来没说，结果我先聊起了电影里的剧情，你看，这不也聊得挺好的吗？”
我点点头：“对啊！上次我还以为会冷场，结果苏晓一开口，咱们就聊了一路。其实有时候，沉默也不是坏事，大家都能趁着沉默想想该说什么，反而比你硬撑着说笑话更自然。”
周扬拿起一串烤筋，慢慢嚼着：“我以前总觉得，沉默就是解决不了问题，必须得有人站出来。可上次我跟我哥吵架，我哥说了句‘你先别说话，冷静一会儿’，我当时特别生气，想跟他接着吵，但还是忍住了。过了十分钟，我再跟他聊，发现之前想不通的问题，居然慢慢想明白了。”
“你看，这就是沉默的好处。”苏晓笑着说，“有时候遇到问题，不是非要立刻解决，也不是非要靠你牺牲自己来缓和气氛。沉默能让大家冷静下来，反而更容易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就像我之前跟我妈吵架，我妈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我本来想反驳，后来没说话，等我妈气消了，她反而主动跟我说‘刚才是我太急了’。”
我拿起冰啤酒，跟他们俩的杯子碰了一下：“可不是嘛！以前我总觉得，遇到矛盾就得立刻说清楚，不然会越积越深。可上次我跟同事因为工作分工吵架，我没跟她争，只是沉默着把自己的活干了。第二天她主动跟我道歉，说‘昨天是我太固执了’，要是我当时跟她吵起来，肯定就不会这么顺利了。”
周扬喝了口啤酒，若有所思：“你们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以前我总觉得，自己不站出来，气氛就会一直尴尬，大家就会不开心。可实际上，就算我不说话，大家也会慢慢找到话题，就算偶尔冷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苏晓放下杯子，“而且你没必要总是当‘小丑’，牺牲自己的情绪去迎合别人。你想啊，你强撑着说笑话，自己不开心，别人也未必真的觉得好笑。还不如真实一点，想说话就说，不想说话就沉默，这样大家都轻松。”
我夹起一块烤玉米，递给周扬：“你看，上次咱们三个在公园散步，走了半个多小时没说话，可也没觉得尴尬啊，反而觉得特别舒服。有时候，不用刻意维持气氛，反而能让关系更自然。”
周扬接过烤玉米，笑了笑：“是啊，那次我还以为你俩会觉得无聊，结果苏晓说‘这样吹着风，不说话也挺好的’，我当时就觉得，原来沉默也能这么舒服。”
烧烤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旁边桌的人在大声说笑，远处传来小贩的叫卖声。我们仨坐在那儿，偶尔说几句话，偶尔沉默着吃烧烤，没有刻意找话题，也没有觉得尴尬。
周扬突然开口：“下次聚会，我再也不当‘小丑’了。要是冷场了，我就沉默着玩手机，反正尴尬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错。”
苏晓笑着说：“这就对了！你也该为自己想想，别总是牺牲自己。要是有人说你‘摆脸色’，你就说‘我只是在思考人生’，看他们还能说什么。”
我忍不住笑了：“这个好！下次我要是再遇到有人让我救场，我就说‘我今天嗓子不舒服，你们聊’，省得自己累得慌。”
周扬拿起啤酒瓶，跟我们俩的杯子碰了一下：“为了不再当‘牺牲者’，干杯！”
“干杯！”我和苏晓异口同声地说。
啤酒的清凉顺着喉咙滑下去，带着一丝微醺的感觉。我看着眼前的周扬和苏晓，突然觉得，有时候，不用刻意去维护什么，不用总是牺牲自己，沉默着也能解决问题，这样的相处方式，才是最舒服的。
后来有次同学聚会，周扬真的没有像以前那样主动说笑话。刚开始桌上有点冷场，有人忍不住说“周扬，你怎么不说话啊”，周扬笑着说“我今天想当听众，你们聊，我听着”。没想到过了一会儿，有人开始聊起上学时的趣事，大家越聊越热闹，周扬偶尔插几句话，也不用再强撑着扮鬼脸。
聚会结束后，周扬跟我们说：“原来不用我当‘小丑’，聚会也能这么开心。我以前真是太傻了，总觉得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其实根本没必要。”
苏晓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你要记住，气氛的尴尬不是一个人的错，大家都有责任。不用总是让自己去牺牲，沉默也是处理问题的一种方式。以后咱们都轻松点，别再跟自己较劲了。”
我点点头：“没错！以后不管是聚会还是遇到矛盾，咱们都别再急着牺牲自己，该沉默就沉默，该表达就表达，这样才能活得更自在。”
那晚的烧烤摊，我们聊到很晚才离开。走在回家的路上，晚风轻轻吹着，带着烧烤的香味，我心里特别轻松。我知道，这次的聊天，不仅让周扬明白了不用总是牺牲自己，也让我们仨的友谊更加深厚。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都会记得，别当那个一直牺牲的“小丑”，沉默有时候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