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忆 修改于8.11
又过了一会儿，副科长注意到小美的脸色异常苍白，心中不禁担忧起来，生怕她的身体会承受不住。于是，她对身边的一个同事轻声说道:
“咱们去楼下买点水和吃的上来吧，万一等会儿饿了呢。”
接着，她又转过头，对留下的那个同事郑重地叮嘱道：“你在这儿好好陪着方姐，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们。”
留下的同事连忙点头应是，副科长和另一个同事便匆匆忙忙地下楼了。
没过多久，她们就回来了，袋子里拎着几瓶矿泉水和一些面包。一上来，副科长就压低声音对小美说：
“方姐，刚才我们在楼下看到工行那几个人了，他们根本没去吃饭，就在楼梯间的角落里聚着说话呢，看那样子，像是在统一口径。”
小美听了，心里又是一沉。她不是傻子，工行那几人的反常举动，已经让她隐隐感觉到事情可能不像他们说的那么简单。
可现在，她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想等黎远山从手术室里出来。
副科长把买来的东西递过来，小美摇了摇头，没接。其他人也没什么胃口，把东西放在旁边的长椅上，就陪着小美一起沉默地等待着。
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了，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格外艰难。小美满脑子都在胡思乱想，各种可怕的念头像潮水一样涌来。她一遍遍地在心里问自己：
黎远山会不会下不来手术台？他这几天感冒严重，怎么会突然出这种事？如果摔得真的不严重，医院怎么会不等家属签字就匆匆把他推进手术室？
小美越想，心就越慌，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她使劲咬着嘴唇，才没让眼泪掉下来。走廊里依旧很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和小美一样，紧紧锁在手术室那两扇紧闭的门上，等待着一个未知的结果。
那扇门，此刻成了连接希望与绝望的关口，每一个等待的人，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门打开的那一刻，能传来好消息。
在这漫长的等待过程中，手术室的门开启了三次。第一次，是因为麻醉需要家属签字，小美紧张地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第二次，护士询问黎远山的身份证号，小美正焦急地不知如何是好，她哪里能记住他的身份证号?
好在同事们帮忙在黎远山手术之前待过的屋子里找到了堆放的衣服和鞋，并将里面的皮夹和一大串钥匙拿过来递给了小美。
她迅速从皮夹里翻出身份证，将号码报给护士。而衣服则是在手术后到了十二楼才拿到的，衣服早已都被剪烂了，包括他早上刚穿上身的新羊毛衫，看着那一堆破破烂烂的衣服，仿佛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第三次，陈大夫从手术室里探出头来，告知小美手术非常成功，让她不要担心。当时的她并不知道这位陈大夫就是主导手术的医生。
又过一会儿，黎远山终于被推了出来，他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白纱布，脸色红肿，右耳朵处还残留着血痂。小美此时心急如焚，根本无暇顾及这些细节。
然而，后来回想起来，她不禁心生恼怒：医生在做手术前，难道不应该将这些脏污清理干净吗？消毒工作又是如何进行的呢？
而且，从之后陈大夫换药的情况来看，他的手法也十分粗糙，毫不讲究。给黎远山开颅缝合的针脚也看着寒碜，歪歪斜斜的，头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疤痕，实在是不美观，与李主任的精湛技艺相差甚远。
就这样，黎远山在手术后被送到了如今 十二楼住的病房。由于当时时间已经很晚了，小美赶紧让三位女同事先回去家了。
那天，若不是有她们三人陪伴在侧张罗着，她恐怕难以支撑下去。然而，那时的小美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只是匆匆的向三位同事道了谢，便与她们告别了。
那个夜晚，十二楼的护士站仅有一名护士在值班。小美正在床前看着手术后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黎远山，她走进了病房。
“你是病人家属吗？”
见小美点头，她公事公办的叮嘱道:
“记住啊大姐，从今天晚上开始，你一定要非常仔细地给他记录好尿量。尿袋上的刻度可能不是很准确，所以最好是以倒入尿壶后的刻度为准，这样会更精准一些。而且，一定把每次的尿量都详细地登记下来，这对大夫了解他的身体状况非常重要。”
交代完这些后，她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对了大姐，你等会儿下去交一下费，顺便取两袋血浆上来。因为等他输完液之后，还需要再输两袋血浆呢。”
小美听了之后，知道这意味着又要多花一笔钱了，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赶紧照做。她一边在心里祈祷着费用不要太高，一边匆匆忙忙地下楼去缴费。
到了缴费处，小美一查账单，发现需要交的费用还真不少。她心里有些犯愁，因为她自己的钱夹里只有几百块钱，这点钱肯定是不够的。
她突然想起黎远山的皮夹还在病房里，于是又赶紧跑回病房，翻了翻黎远山的皮夹，总算在里面找到了一些现金，加上自己的钱，总算凑够了九百块。
还好她的钱夹里有几百块钱，不然今晚可就麻烦了。大半夜的，她怎么好意思找同事借钱，还让人专门给送到医院来呢？
妹妹方小靓远在港城，就算想给她打电话，也不能，那样太不安全了。那时候还没有智能手机，也没办法用微信转个钱啥的。
许多事情，小美已经记不太清了。当时的她，脑子浑浑噩噩。毕竟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只能完全听从医生和护士的吩咐，照做不误。
如今回想起来，像黎远山这样刚做完开颅手术的重病号，医生竟然将他完全交给毫无经验的患者家属照看，这难道不是医院的失职吗？
可是，现在再去纠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环境逼迫着小美从一个护理小白，逐渐成长为了一个比一些护士还要经验丰富的护理人员。其中的艰辛和不易，只有她自己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