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晨光将梧桐树叶的脉络染成金色时，李晨曦的手指已经触碰到诊所冰冷的铜质门把。
昨夜枯叶背面的孢子群在他的记忆中蠕动，这让他下意识地摩挲着掌心发烫的结晶。
随着他推开门，风铃声响起，84 消毒水的味道裹挟着某种发酵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李医生？”陈医生的白大褂上沾着褐色的药渍，他正用镊子夹着酒精棉擦拭听诊器，镜片后的目光像探针一样扫了过来，“上次那个先天性血管畸形的病例，三甲医院的专家组会诊了三次都没查出来。”
李晨曦的视线掠过药柜第三层新添的康莱制药的包装箱，透视眼自动穿透纸箱，看清了维生素瓶底部刻着的“KL - 7”批次号。
“是膈神经束带压迫了右锁骨下动脉。”他假装整理袖口，目光穿透陈医生的白大褂，看到了对方口袋里半张皱巴巴的转账单。
老式空调突然发出嗡嗡声，陈医生摘下听诊器时，金属扣撞到了玻璃柜上：“今天有个血尿三个月的患者。”他推来病历本的动作有些刻意，泛黄的纸页上画着歪歪扭扭的肾脏解剖图。
患者是一位穿着环卫工制服的中年男子，身上还带着凌晨扫街时沾上的露水的腥味。
李晨曦的瞳孔微微收缩，在透视视野里，对方的膀胱壁正在渗血，但那些血珠在即将滴落的瞬间诡异地悬浮着，形成了细小的银色漩涡。
当他凝神注视时，发现每个血细胞表面都附着着孢子状的微型凸起。
“您最近服用过保健药品吗？”李晨曦的指尖按在患者的腕部，透视眼顺着经脉向上探寻，在肝脏位置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荧光绿沉积物。
患者从兜里掏出的维生素瓶，防伪标签上的水印正是康莱制药的鸢尾花标志。
陈医生突然凑近观察患者的舌苔，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锁屏画面是某制药公司的年会合影。
李晨曦的透视眼自动聚焦，在人群边缘捕捉到一位穿着灰色太极服的老者——与昨夜视频里练五禽戏的老人后颈的批号纹身完全一致。
“用三金片配合黄体酮治疗？”陈医生指着电脑上的处方系统，光标却停留在某个隐藏文件夹的加密文档上。
李晨曦用余光瞥见文档缩略图里的财务报表，康莱制药的标志水印在透视眼下清晰可见。
第二个病例是一位持续发热不退的孕妇。
李晨曦刚开启透视眼，就看到胎儿的脐带缠绕着淡紫色的菌丝，那些菌丝正从母体的子宫蔓延到诊所的墙缝里。
当他试图追踪菌丝的源头时，突然发现墙角监控探头的玻璃罩内侧，凝结着与绿萝枯叶背面相同的孢子群。
“胎心监护仪显示……”陈医生的话被仪器的警报声打断，李晨曦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透视视野开始波动，就像水面被投入了石子，他清晰地看到孕妇子宫内的菌丝突然疯长，而自己掌心的结晶传来灼烧般的刺痛。
诊室里的光影开始扭曲，消毒柜的紫外线灯管在他眼中裂变成双螺旋光带。
孕妇突然呕吐，秽物溅到了李晨曦的鞋面上。
在透视眼失效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呕吐物里蠕动的银白色颗粒，竟与昨夜浴室排水口的基因片段完全吻合。
空调出风口飘落的尘埃在晨光中旋转，每一粒都带着制药厂批号的微雕。
“李医生？”陈医生的呼唤仿佛是从水下传来的。
李晨曦扶住诊床的栏杆，冷汗顺着脊椎滑进了腰带，他分明看到自己落在病历本上的汗珠，在透视的余韵中呈现出 dNA 链解旋的诡异画面。
窗外飘来的梧桐絮粘在窗台积水的表面，突然迸发出孢子囊破裂的荧光。
消毒柜的紫外线在视网膜上烙下青紫色残影，李晨曦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孕妇呕吐物的腥气混着84消毒水在鼻腔里发酵，他闭目三秒，掌心结晶突然迸发出冰棱刺入骨髓的寒意。
再睁眼时透视视野如同被暴雨冲刷过的玻璃，纤毫毕现。
“不是妊娠期高血压。”他抓起孕妇浮肿的手腕，透视眼穿透皮下组织，那些缠绕胎儿的淡紫色菌丝正在吞噬白细胞，“您最近吃过康莱制药的复合维生素？”
孕妇从包里摸出印着鸢尾花标志的药瓶时，陈医生的听诊器哐当砸在铁盘上。
李晨曦的视线锁住药片缝隙里蠕动的透明寄生体，它们细如发丝的触须正沿着孕妇的消化道向子宫攀爬。
“取十克青蒿素配合亚铁氰化钾静脉注射。”他边说边用棉签蘸取呕吐物，在透视镜下银白色颗粒突然爆开，释放出与维生素瓶里相同的孢子群。
诊室绿萝的枯叶无风自动，叶脉间渗出的黏液正缓缓流向墙角监控探头。
陈医生推眼镜的手停在半空，镜片反光遮住了骤缩的瞳孔：“李医生对制药流程很熟悉？”
“家父是质检员。”李晨曦的谎话裹着三分真，他分明看见陈医生白大褂内侧别着的微型录音笔亮起红光。
当救护车接走孕妇时，他假装整理器械台，透视眼穿透药柜后的暗格——成摞的康莱制药质检报告正在霉斑里发黄。
正午阳光斜射进诊所，将玻璃药瓶折射成彩色光斑。
穿环卫工制服的男人突然抽搐着栽倒在地，带翻的血压计撞在墙上迸出零件。
李晨曦一个箭步上前，透视眼扫过男人痉挛的胸腔，发现冠状动脉里嵌着数十粒金属碎屑。
“是心肌梗死！”实习护士尖叫着要拿硝酸甘油。
“等等！”李晨曦按住男人第三肋间隙，透视视野里那些金属碎屑正在溶解，释放出荧蓝色液体侵蚀心肌，“准备体外循环机，他血液里有纳米级磁共振显影剂。”
陈医生扯开急救包的动作顿住，镊子尖在消毒液里搅出漩涡：“你怎么判断的？”
“瞳孔对磁力线有反应。”李晨曦抓起强磁铁在患者眼前晃动，看着对方虹膜里细小的铁屑排列成康莱制药的鸢尾花标志。
当手术钳夹出第一块金属碎片时，暗红色的血液突然变成诡异的靛青色，在透视眼下浮现出基因序列的荧光纹路。
黄昏降临时，诊所外已聚集着十几个慕名而来的患者。
李晨曦的白大褂下摆沾着靛青色血渍，他揉着酸胀的眼眶，发现候诊区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在偷拍——对方颈侧纹着的KL - 7批次号在透视眼下泛着磷光。
“今天辛苦了。”陈医生递来的保温杯腾起雾气，枸杞浮沉间藏着几粒形态异常的虫草孢子。
李晨曦的透视眼自动对焦，看见杯底沉淀物中游动的纳米机器人，它们尾部的激光刻印正是父亲实验室的专利编码。
路灯亮起的瞬间，诊所玻璃门映出对面商铺的监控探头。
李晨曦系围巾时特意转身，让透视眼穿透三个街区外的康莱制药运输车，集装箱里成排的维生素瓶正在震动，每个瓶底的KL - 7钢印都渗出荧绿色菌丝。
他踩着梧桐落叶往家走，背后诊所二楼的百叶窗隙间，陈医生正对着手机低语：“实验组三号观察对象已通过第二阶段测试......”夜风卷起路边的药品宣传单，李晨曦弯腰拾起时，透视眼透过二十层纸张，看清最底下那张泛黄的停产公告——五年前父亲参与质检的降压药批次号，正与今日孕妇呕吐物中的基因片段完全吻合。
钥匙插进锁孔的刹那，他忽然感觉掌心结晶开始共振。
浴室镜面上不知何时爬满菌丝，在透视视野里交织成三维基因图谱，而排水口深处传来熟悉的、父亲的老式怀表走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