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司盯着她,半天才叹口气:“……所以,我们现在是要去调查?”
“先看看。”她拉了拉包带,目光从镇子远处收回,“白筠带我们去哪,或许能看出点什么。”
简司没再问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跟上去。
他们走在白筠身后。他像是早就料到了他们不会乖乖闭嘴跟着走,却也没回头,任由他们小声讨论。
只有走过破镇口时,白筠突然停了停脚步,偏头扫了眼那岗哨。
那几个忠诚者像感知到了什么,烟没抽完,就把头低了下去。
像是怕被看到。 琳梵眯起眼。
简司低声:“他们怕他?”
白筠淡淡开口:“这镇子……该翻个面了。”
“你们想知道的,都在那后面。”
琳梵眯了眯眼,跟在白筠身后,步子不快,脑子却没闲着。
她最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从一开始的献祭,到槐白的突然出现;再到岚序被救出来,自己也被牵扯进来;之后是再次行动时的不慎落网,最后却又被破酒馆那群人救了出去。
这一连串的事看起来都挺合理的,可仔细一想,又未免太顺了点。
如果只是一件事可以算是巧合,但当所有巧合连在一起,那就不是单纯的巧合了。她总有种感觉,有人在背后把她往某个方向推。一步一步,引她往现在这个局里走。
她忍不住开始回想。槐白的出现确实有点突然,它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那个地方?如果说是巧合,那他们为什么第一反应就是要救它?
更别提后来她和岚序同时被忠诚者抓走,破酒馆的人刚好就能找到他们……这种事情不是不能发生,但一次两次也就算了,连续几环都这么『刚刚好』,她怎么可能不起疑心?
她想到了那个怪人,救了岚序那晚,绪量极强,不像是一般人。可她又摇了摇头。那个家伙看起来没什么『算计人』的兴趣,更像是单纯的……想见见她。
她视线往前落去,正好对上了走在前面白筠的背影。
他抱着白白,语气柔软,似乎在哄孩子,嘴角带着点笑,
如果说是他……好像也说得通。
从破酒馆那边的委托,到白白的出现,再到他委托破酒馆将他们就出去,所有关键节点他都在场,而且他明显认识忠诚者,不止认识,他们还怕他。
这就不是很寻常了。
奇怪的是,她被抓的时候,白筠是不在现场的。那他是怎么知道她和岚序出事的?他不是个热心肠,看样子也不是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
而且他们最多只是见了两次面的陌生人。那他救自己,到底图什么?
她低下头,继续思索。
昨晚简司跟她提了些她被抓期间镇上的情况。
情况很清楚,忠诚者现在已经把整个镇子都纳进掌控里,镇民表面上还算安稳,实际上气氛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谁都不敢多说话,也没人敢私下聚会。
而忠诚者的目标,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重建秩序』,他们对镇子的资源、对人、对情绪本身……都有种压迫性的控制欲。他们不是为了守,而是为了榨。
而她更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是这个镇子?
这里是忠诚者的『营地』,但看起来又不像是最核心的地方。镇子的地理位置普通,没什么关键设施,人口不多不少,情绪密度也不算极端。
可他们偏偏在这儿扎根,几乎是把整个组织的分支运作体系都往这边搬。
他们到底看中了这里什么?
她还记得白筠刚刚说过一句话:“这镇子啊,早就该翻面了。”
『翻面』是什么意思?是单纯的换个说法表达『变天』,还是他已经看出了忠诚者在这里要干些什么?
琳梵皱了皱眉,也不排除一种可能,白筠是想带她看看这个镇子的真实面目。
可…为什么是她?
……
他们跟着白筠走了好一段,镇子主街被甩在后头,街边的屋子也越来越老,甚至有些看起来已经空了很久,窗框腐朽,房檐上长出青苔。
“这是……哪?”简司低声问。
“北边老矿区。”白筠脚步没停,“二十年前这里还有人,后来塌了几次,镇上封了路。”
琳梵皱了皱眉。矿区?她之前看地图确实记得镇子北边是一片荒地,但完全没注意还有这么个区域。地图上也没标。
“你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她看向白筠。
白筠没答,只是抱着白白往前走了几步,手指轻轻抬起,往前一指:“到了。”
几人循着他所指看去,那是一处半塌的教堂。
外墙斑驳,石砖间长出杂草,门框残破,玻璃早已碎了大半,剩下的窗棂被风吹得吱呀作响。
可奇怪的是……里面似乎还有人住的痕迹,门前的灰尘被扫出一道干净的路径,墙角有新鲜的脚印,窗沿也被擦拭过。
“你来教堂……祈福?”琳梵挑了挑眉,语气带点半真半假的调侃。
白筠偏头看她一眼:“不是我,是别人留下的东西。”
他说着把白白交给简司,然后抬手推开了门。
门没锁,却发出一声极响的“哐当”。
门后,是个昏暗而安静的空间。
墙面涂鸦斑驳,地上是厚厚一层尘土,但正中间摆着一个大桌子,上面压着厚厚一叠纸,旁边还有一个老旧的投影仪,旁边立着几张木椅。
空气里有股微弱的油墨味和旧纸发霉的味道交杂。
白筠走过去,随手拍了拍桌面,“这里原来是镇上早期的一个『自治委员会』的小据点,被忠诚者整整掀过两遍,但他们始终没找到这里。”
“为什么?”简司问。
白筠语气平静:“因为最初这里的反抗……是镇民自发的。忠诚者不相信『无组织的抵抗』,他们找遍了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唯独这座废教堂,他们觉得没人蠢到躲这儿。”
琳梵低头看着那一摞纸,随手翻了翻。
是一些会议记录,手写的,笔迹凌乱但急切,时间标注着十几年前,还有几页记录了镇民们当时对『情绪采集点』的怀疑。
她越看,眉头越紧。
“他们很早就在怀疑忠诚者了。”她低声道,“而且很明确……这些人就是从『绪量波动』这个角度去查的。”
“对。”白筠站在一旁,“忠诚者想要的不是资源,不是地理位置,而是『情绪密度』。”
“镇子像个蓄水池。”他语气很轻,“采集、储存、利用,周期性地放出些『意外』,引导波动继续产生。”
简司听得有点发懵:“那……镇子的人,不都成了耗材?”
白筠点头:“他们就是耗材。”
这一刻,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白白晃着手里的糖罐在小椅子上咔哒咔哒地敲,声音在废教堂里反而显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