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渊和南贝遥，谁能胜出，谁便是潜龙榜的榜首了。”潜龙庄主站在观战台主位，声音传遍全场，“诸位觉得，谁能拔得头筹？”
“自然是我镜湖宫的弟子。”蒋仙子毫不犹豫地说道，“纪渊匹夫之勇，哪识得镜花水月的玄妙？此战必为我弟子所擒矣！”
“蒋仙子未必太过自信，镜花水月前几日险些被裂天剑所破，可见镜湖宫的武学也未必有多么无敌嘛。”庞启慢悠悠道。
哪壶不开提哪壶，蒋仙子脸色铁青，柳眉倒竖，狠狠瞪了他一眼：“那只是意外而已，张无视的剑意似是有所精进，最终胜出的，不还是我镜湖宫弟子？”
“纪渊击败张无视，只用一招，南贝遥胜张无视，却险象环生，高下立判。”玉京山长老抚须大笑，故意拖长了语调。
其实比赛自然是不能用这种方式来计算的，但他们偏偏故意要气死蒋仙子。
“两人皆是惊才绝艳之辈，放在往届都可以当得上潜龙榜首，无论谁胜出都是实至名归，可见东华州的武道越发地兴盛了。”有人说了句漂亮话。
“擦，怎么拿裂天剑派的弟子来当评判的标准了，我裂天剑派何时成了你们论短长的标尺？岂有此理！”裂天剑派长老则是有些不悦。
“战力强弱，本就是一时胜负。未入先天，终究是凡尘蝼蚁，潜龙榜首又算得了什么？” 云阙宗高手端坐着，语气淡漠如冰，“诸位好歹也是先天强者，放在东华州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何必争得如此面红耳赤。”
“谁说没有用处的，潜龙山庄的榜首奖励，足以让六品武者少走几年弯路，你云阙宗莫非不稀罕？不稀罕还来参加这潜龙榜作甚？” 鸿图宫长老冷笑着反驳道，“更别说这无敌二字，对武道信念的增益，岂是你能懂的？”
“阿弥陀佛。” 紫金禅寺的和尚双手合十，佛珠在指间转得飞快，“纪施主眉宇间似有佛光隐现，与我佛有缘。赛后贫僧愿为他开光，渡其皈依，脱离杀伐苦海……”
…………
别人的比赛其实都很精彩，可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纪渊和南贝遥吸引了，恨不得前面的比赛赶紧结束。
几个时辰的等待，终于轮到纪渊和南贝遥登场，众人眼睛亮起，观战台上掀起漫天的波澜。
在万众瞩目中，纪渊踏上熟悉的群山战场，脚步坚实而有力，龙渊刀在鞘中轻鸣。
刚站定，前方的山坳里便升起团团云雾，白霭如纱，缓缓漫过草地树林。
雾中光影摇曳，一道素白身影从地面升起，衣袂与雾气纠缠，竟似从地底灵脉中走出的谪仙……正是此战的对手南贝遥。
她的出场方式很特别，纪渊自然知道这是幻象，却有以假乱真的效果。
他凝神细看，只见那身影的呼吸频率、衣袂飘动的弧度，甚至发丝拂过肩头，都与真人无异。
寻常幻境能骗过眼睛，却瞒不过真气流动和气息变化的感应，六品强者实力强横，细微的破绽都瞒不过他们的五感。
可是眼前这道身影分明像是真的，连气流都随着她的动作起伏，浑然天成，让纪渊都不确定这是不是南贝遥的真身所在。
正思索间，云雾忽然散开。脚下的土地泛起粼粼波光，坚硬的岩石竟化成了温润的湖水，指尖触及处，似有微凉的湿意。
头顶的苍穹暗了下来，白日的烈阳隐去，一轮清辉冷月挂在天边，连月光洒在湖面的碎银，如此景象逼真得让人心头震撼。
不是南贝遥有改天换日之功，而是纪渊被拖进了镜花水月的幻境里。
纪渊屏住吸息，眼中神光湛湛，神髓在体内轻轻激荡，金光顺着经脉游走，试图捕捉幻境的破绽。
他盯着湖对面的南贝遥，看她抬手时衣袖带起的涟漪，听她足尖点水时的轻响，甚至感应着月光落在皮肤上的温度。
可无论怎么看，怎么听，怎么摸，这幻境仿佛都与真实毫无二致，着实是妙不可言。
没有气流紊乱，没有真气断层，没有一丝一毫的生硬拼接。
“之前只在远处观战，终究隔着一层，不能够有如此深刻的体会。今日身临其境，才知镜花水月的玄妙，果然名不虚传。”纪渊不禁感叹。
这哪里是人间的武学啊，便说是天上的仙法大概也不遑多让了吧，真气运转之妙，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环境的光影、气流都能被彻底掌控，织成这真假难分的幻境。
前方的南贝遥踏在镜湖水面向前走来，每向前一步，身影便在镜光中轻轻一颤，从涟漪里漾出两道一模一样的幻影。
等走到纪渊三丈开外时，湖面已立着九道素白分身，衣袂飘飘，神态如一，连鬓角发丝的弧度都分毫不差，根本看不出哪道是真身，哪道是假身。
“纪渊……” 九道身影同时开口，声音像浸了月光的泉水，空灵中带着一丝清冷，“这般年纪便有如此修为，的确难得。若再给你几年光阴，或许真能胜过我。”
“可惜……” 九道声音再次重合，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这届潜龙榜首，我要定了。下一届，你再来吧。”
话音刚落，九道身影同时动了。她的剑术看似不怎么犀利，却有变幻莫测之威。
所修剑法，名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跟镜花水月幻境相辅相成，虚虚实实间，起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南贝遥的六品剑意，也与张无视截然不同。没有裂天剑的锋锐，却像藏在光影里的细针，总在你以为是幻影时突现锋芒。
剑招里的虚能引开你的注意力，实则藏在最不起眼的角度，稍不留神便会中招。
九道身影从四面八方攻来，剑光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纪渊分不清真身所在，只能全部接下，龙渊刀分裂出无穷刀光斩向八方。
这门刀法最擅长应对乱战，刀光如流水般铺出，又似浮萍般随势而变，刚好能护住周身要害。
若是只练了怒雷刀法那等刚猛路数，面对这般虚实难测的围攻，怕是早已手忙脚乱。
刀光与剑光在镜湖之上碰撞，泛起阵阵涟漪，映着冷月的清辉，美得惊心动魄，却又藏着致命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