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进窗格，飞尘在空中漫游，好像卷走了寒冬留下的凛冽。
“小雅和小天把被子搬出来晒一晒，今天的太阳有点温度。”林映感觉身上暖烘烘的，不像前几天就算是有太阳也不暖和，又干又冷。
仲清雅也趁着这么好的天气洗了头发，她这一年长开了不少，眉眼娟秀甜美，养白了不少。
“嫂嫂，你把被子放在那里，等一会儿我和小哥晾。”她有些着急，担心林映不小心摔跤。
“没事，哪有这么娇弱。”林映拿着一根棍子敲打棉被，想把里面的棉絮敲散。
仲天刚挑了一担水，见状连忙接过她手中的棒子，“我来。”
现在林映就是家里的珍宝，生怕不小心磕碰到她。
她撇撇嘴，只好退回自己的座位上看他们忙碌，他们分工明确，一个人砍柴烧热水，另一个人洗衣服。
仲青城一早就出去了，他说去山上看看有没有过完冬出来觅食的小动物，打两只回来打牙祭。
他听苏芹说林映太瘦了，担心生产的时候太费劲。
“你别听我妈瞎说，我觉得肯定是瘦一点好生产啊。”林映试图劝服他，但是以失败告终。
离生产期越近，仲青城就越焦虑，不仅苏芹的话他全部当真，而且他还相信外面的偏方，不知道谁说癞蛤蟆很补身体，大晚上打着手电出去找了好几只，被林映连人带桶全扔出去了。
癞蛤蟆确实补身体，但是怎么下得去嘴，只要想象到它的样子，喉咙刺挠，胃部翻滚。
林映在椅子上躺得昏昏欲睡，眼皮子越来越沉，直到面前的阳光忽然被挡住。
她躺了半天腿麻了还有点抽筋，表情难免痛苦。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仲青城着急地蹲下身，太慌了差点摔个踉跄，“是不是肚子疼要生了。”
林映摇摇头指了指腿，“腿麻了。”
她禁不住叹了口气，孩子爸现在真是惊弓之鸟，她皱一下眉头他都会以为是要生了。
“我给你揉揉。”
他不讲究地坐在地上，反正他在山上待了半天，现在坐凳子凳子都嫌他脏。
麻劲儿缓过来后，她松开眉头，“行了，起来吧，那两个小孩拎不动棉衣，你去帮帮。”
吸了水的大棉袄太重，仲清雅和仲天还真搞不定，结果仲青城过来一只手握住一头，使劲一拧。
他的手上青筋迸起，原本骨节分明的手显得更加禁欲。
“啧，多吃两碗饭。”他拧干了还不忘奚落仲天一句，仲天一边无语他的幼稚，一边又成功被激将。
“等我到你这个年纪，我也拧得干。”
仲青城嗤笑道：“且看着吧。”
他这一趟还算收获满满，林映去看背篓里有好几团毛茸茸的东西。
“遇到一窝竹鼠，没想到一个冬天过去不仅没瘦，还吃得油光水滑的。”仲青城抓起一只竹鼠，它的四肢不停扑朔，发出尖锐的叫声。
林映新奇地盯着看，“你看这板牙，啃起东西来绝对有劲。这身皮毛倒有点像兔子，那种灰色的野兔。”
仲青城看了眼仲清雅在的方向低声说：“本来找到一个兔子窝，但里面都是幼崽，我就没动手。”
要是动手抓回来，仲清雅肯定闹着要先养一段时间，但是野外的小动物放在家里圈养的话，总是会离奇死亡。
那么仲清雅肯定会偷偷哭的，之前那几条小鱼死的时候，她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懒得哄她，麻烦。”仲青城说。
其实林映知道，除了这个原因之外，也许还有个原因。
或许还因为那是一窝幼崽，他现在对动物幼崽和人类幼崽总是格外宽容。
“行，你去把它扒皮去内脏，然后用葱姜蒜腌着，我下午来炒。”
野味本身就是肉少骨头多，嗦个味道就没了，所以味道一定要做好。
“你看见没，它的皮又厚又硬，调料的味道进不去就白搭。你把它放水里一直煮，煮到筷子戳得进去就算好。”
火不能太大，要不肉化了皮还没软。
“可以了吧。”仲青城用筷子一戳，轻轻松松就戳进去了。他瞥了瞥趴在门框上干呕的仲天，嘲笑道：
“不至于吧。”
有的人对肉腥味很敏感，仲天就是其中之一，他刚刚还强撑着烧火，直到那个味道弥漫开来，他恨不得割掉鼻子。
林映探身起来看，“可以了，拿针在表皮上戳洞洞，戳个大概就行，不用很仔细。”
她的叮嘱没有什么用，他真是干什么事情都认真，严谨地计算每个洞的间距，就像针灸找穴位一样。
接下来就跟做脆皮五花肉一样，抹一层白醋和白糖，下油锅炸至金黄，然后用焖煮的形式烹饪调味。
野味的调味普遍偏重，这样才能盖过表面的腥臊味。
喜欢吃的人一边斯哈斯哈一边停不下来，不喜欢吃的人看一眼都觉得头疼。
“好香啊！”仲清雅一口一块，“比五花肉还好吃。”
仲天不理解地看着她，这能跟五花肉比？
“喜欢吃就多吃点，小天不喜欢吃这个就吃其他菜。”林映吃了两口尝尝味道就停筷子了。
这菜口味重，吃了就要喝很多水，她现在因为膀胱被压迫半夜经常起来上厕所，好久没睡过一个整觉了。
仲青城心疼她，每晚她一动他就醒了，扶着她去上完厕所之后两人总是要说两句话才睡。
“阿城，我肚子上的妊娠纹是不是很丑啊？”她不自觉地摸了摸，皮肤上有轻微的凹凸不平，其实他们已经很注重保养了，商店里十块钱一瓶的油擦了两瓶。
他们附近没哪个孕妇有这个待遇。
“不丑，这是你的勋章，你要是不喜欢我再给你抹一遍油好不好？”
林映平躺着撩开衣服，仲青城搓热了手以后才将油倒在肚子上轻轻按摩。
她的皮肤白，见不到光的地方更白，抹上油之后像是油乎乎的大包子。
“时间好快啊，我们的小宝就快出来了。”林映喃喃道。
仲青城“嗯”了一声，“早点出来好，这个小家伙麻烦你麻烦得够久了。”看见她因为一个大肚子生活不便利的时候，他很心疼。
“小家伙，要对妈妈很好，知道了吗？”
月光这一刻照在林映的肚子上，仿佛静默着和父亲达成了这个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