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岛之上,海风猎猎,带着咸腥的气息扑面而来。李慕蝉一身素衣,静静矗立在陡峭的山崖之巅,花白的发丝在风中翻飞。
他已在此伫立了整整一日,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下方那座被密林覆盖的岛屿。
十二日了。
距离她的孙女李师婉随韩牧进入那座隐蔽山洞闭关,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二个日夜。
海天一色,碧波万顷,偶有海鸟掠过,发出清越的鸣叫。这景色本该令人心旷神怡,但李慕蝉的心却如同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担忧。
他的师婉,她唯一的血脉,如今正处在冲击武道巅峰的关键时刻。一流巅峰到武道巅峰,这其间是何等巨大的鸿沟?
寻常武者穷尽一生也未必能窥见门径,而韩牧却夸下海口,言说一月之内,必助师婉登顶。
这份承诺太过惊世骇俗,即便出自韩牧之口,李慕蝉心底仍难免七上八下。
他活了这般年岁,见识过无数风雨,深知武学之道,循序渐进已是艰难,如此突飞猛进,岂是易事?稍有不慎,便是经脉尽毁、功力全失的下场。
他不怕师婉不能登顶,只怕她在这个过程中受到任何不可逆的损伤。
山风卷起她的衣袂,猎猎作响。李慕蝉轻轻合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孙女那张倔强又灵秀的脸庞。师婉的天赋,她是知道的,那是李家数代都未曾出现过的武学奇才。可即便如此……一个月,终究是太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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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荒岛相隔数十里之遥,另一座面积稍大的岛屿——侠孤岛,此刻却是一派宁静景象。
木屋简朴,庭院整洁,几把竹椅随意摆放着。周伯通与一位面白无须、气质阴柔的中年太监正对坐在院中。
段清洛步履轻盈,端来红泥小炉与一套粗陶茶具,为二人斟上刚煮沸的热水,翠绿的茶叶在杯中缓缓舒展,氤氲出清淡的茶香。
中年太监端起茶杯,却未立刻饮用,目光投向远处海平面那隐约可见的小岛轮廓,沉吟片刻,开口问道:“周真人,韩小友此次带着李丫头闭关,扬言一个月内,要让她从一流巅峰,跻身武道巅峰之境。此事……依你之见,有几分可信?”
周伯通闻言,嘿嘿一笑,习惯性地伸手捋了捋颌下灰白的胡须,眼中闪烁着与其年龄不符的狡黠与精光。
“哈哈哈哈,我那便宜小师弟,本事大得很哩!他既然敢开这个口,自然是有些把握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分析道,“至于李丫头那女娃,你是没见过,她的武学天赋可是强得可怕,根骨、悟性皆是上上之选,更难得的是心性坚韧,是个好苗子。”
他呷了一口热茶,继续道:“再说我那小师弟韩牧,别看他年纪小,肚子里装的可是百家绝学!少林、武当、丐帮、大理段氏、逍遥派……那些传说中的厉害内功心法,他怕是如数家珍。”
“若是他此次肯下血本,将那些压箱底的功夫尽数传给李丫头,凭借李丫头的天赋,短时间内武功大进,绝非虚妄。”
周伯通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语气加重了几分:“你可知道,那些内功心法,任意一门流落江湖,都足以掀起腥风血雨,引得无数人争破头。易筋经、九阴九阳……哪一个不是夺天地造化的神功?”
“寻常人得其一已是天大的机缘,若能融会贯通数门……嘿嘿,那产生的变化,老头子我都难以预料。再加上李师婉这块绝佳的璞玉,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再者说了,”他最后总结道,语气笃定,“我小师弟向来不打诳语,他既如此有信心,我这个做师兄的,自然更要信他。”
中年太监静静听着,不时微微颔首。待周伯通说完,他缓缓开口道:“周真人所言在理。韩小友此人,确是我辈生平仅见之奇才。年未及弱冠,掌法、剑术、内功,却均已臻至化境,堪称天下无敌。”
“纵观武林千年历史,恐怕也只有少林寺的达摩祖师,能在如此年纪取得这般成就,可与之相提并论了。”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与敬畏。
“他既然有此雄心,欲助李师婉一月之内连破两境,跨越绝顶,直抵巅峰……一旦功成,”中年太监目光深邃,“那可真是开创了千古未有的武学奇迹,足以载入史册,流芳百世了。称得上前无古人。”
一旁静听的段清洛此时轻声插言道:“李妹妹的武学天赋,确是清洛平生罕见。即便最终因时间仓促,未能一举突破至武道巅峰,但以她的根基与韩公子的手段,成功抵达半步巅峰之境,想来应是无碍的。”
言罢,三人都沉默下来,不约而同地再次将目光投向远方那座笼罩在淡淡海雾中的小岛。那里,正进行着一场关乎武道极限的尝试,其结果,牵动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