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发生在高原桑格村的灵异故事。
有个叫春宇的人,为了拍民俗纪录片,来到了这高原上的桑格村。那是个暴雨夜,雨大得就像天神把墨缸给打翻了,春宇开着他的越野车,在泥泞里好不容易碾过最后一道山梁。透过那满是雨水的挡风玻璃,他瞧见桑格村的灯火,在雨帘里晕成了鬼火似的黄斑。
等他到了村里,却碰上了一件特别诡异的事儿。建筑商罗建军在村卫生所咽了气。病床上的罗建军,眼球暴凸得吓人,从脖颈到胸口,全是那青紫色的淤痕,仔细一看,居然是藏文密咒的纹路。更可怕的是缠在他脖子上的那条喀什米尔羊毛围巾,本来软绵绵的羊绒,硬得像生铁一样,围巾末端的两根竹织针,还深深插进了他的锁骨,针尾上还挂着半截没打完的经幡图案。
村长扎西手里攥着念珠,手都抖个不停,说:“今早他还好好地跟人喝酒吹牛呢!非说后山经幡阵挡了度假村的风水,带人全给薅了。”春宇把镜头凑近尸体,发现围巾上的咒文和经幡残片上的经文一模一样,就是那“嗡阿吽 班杂咕噜叭嘛悉地吽”的莲师心咒,这会儿倒成了索命符。
过了三天,罗家别墅就跟纺织物的刑场似的。春宇推开儿童房的门,手里的摄像机差点都掉地上了。满墙贴着hello Kitty贴纸,可罗建军六岁女儿的校服,自己就拆解重组了,白衬衫和蓝裙子绞成了筒状的殓衣,胸口还用红毛线绣着“戌时三刻”。保姆吓得声音都哆嗦了,指着挂钟说:“昨晚七点四十五,妞妞在泳池里,突然就被水草缠住脚了。”
地下室就更让人害怕了。罗妻婚纱的陈列柜“砰”地一下爆裂了,头纱和缎面拧成了裹尸布,紧紧地缚住了女主人。布上的咒文显示“申时”,就在这个死亡时刻,女主人正试穿新买的真丝睡袍呢,那拉链突然就变成了毒蛇一样的钢链,一下就勒断了她的颈椎。
助手小舟用镊子夹起一片窗帘残骸,说:“所有含纺织纤维的物件都成了凶器,连混纺地毯都绞碎了罗家老太太的假发套。”
春宇觉得这事儿肯定有线索,就一路查到了六十年前的领主府。他在那断壁残垣间,扒开藤蔓,发现石塔顶端垂着半幅人皮经幡。那鞣制的皮肤都发黑了,经文却是用血痂拼成的,风一吹,全是铁锈和腐酪的腥气。老喇嘛丹增在破败经堂里合十,说:“这是农奴卓玛的皮,当年领主多吉觉得她偷偷学写经文,就把她的皮剥了做经幡。”
丹增还展开一卷发脆的羊皮纸,上面泛黄的“赎身契”揭开了惊人的真相。原来卓玛可不是普通的农奴,她是流落的伏藏师之女,血脉能通“织物灵枢”。她临终前,咬破手指在皮幡上写下血咒:凡毁经幡者,家纺成柩,经咒为冢。
当天夜里,度假村灯火通明。开发商罗明哲,也就是领主多吉的孙子,站在铲车前,大声嚷嚷:“装神弄鬼的,给我把那破塔碾平!”可钢爪刚撞向石塔,别墅区就突然刮起了怪风。
罗明哲身上的亚麻西装一下子活了过来,袖口变成绞索,勒住了他的喉咙。真丝领带钻进他的耳道,把鼓膜都扯成了血片。客厅里那幅《八骏图》苏绣更吓人,丝线像白发一样疯长,把逃窜的罗家人都缠成了蚕蛹。骏马眼睛里淌着血泪,鬃毛里还浮出卓玛溃烂的脸。助手小舟指着绣品惊呼:“经咒在倒计时!”骏马鞍鞯上,金线正一针针绣出罗明哲的死亡时辰——子时正刻。
到了十二点整,所有织物猛地收缩。水晶吊灯上垂落的穗子绞碎了罗明哲的眼球,春宇看清了丝线上游走的密咒,正是卓玛赎身契末尾的签名:用经幡织你们的裹尸布,用纺锤量你们的阳寿。
最后,春宇把人皮经幡铺在卓玛的无名冢前。经堂里残存的转经筒忽然自己轰鸣起来,狂风卷起经幡碎片,贴在血咒上,拼成了完整的莲师心咒。老喇嘛丹增说:“她等的不是复仇,是超度。”说着就把酥油灯倒在经幡上,火焰一下子腾空,织物咒文化作青烟,空中隐隐约约传来少女诵经的声音。
春宇返程的时候,回头望了望桑格村,新经幡阵在晨光里翻飞,就像波浪一样。其中一幅蓝布上,金线悄悄绣出一行小字:愿经幡渡风,不渡怨憎。就在这时,他的背包突然窸窣作响。他手都抖着拉开背包,一看,那件在罗家沾了血污的冲锋衣,袖口正在自行拆解,露出半截没完成的六字真言。高原的风穿过车窗,经幡的扑簌声就像一声悠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