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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二十三年惊蛰,锦衣卫北镇抚司佥事沈砚立于顺天府义庄檐下。檐角铜铃被夜风吹得轻响,与远处更夫的梆子声交织成诡异的节奏。他的绣春刀在月光下泛着青芒,刀镡处镶嵌的蓝宝石映出七具棺木的倒影。刀鞘上的北斗七星纹突然泛起红光,这是三年前云蘅失踪时留下的蛊毒预警。

";第七具了。";身后传来锦衣卫百户周严的低语。沈砚转身时,看见对方腰间的绣春刀同样刻着北斗七星纹,这是北镇抚司专门处理要案的暗桩标记。周严的右耳戴着三枚银针,这是苗疆蛊毒的标记——七日前他们在西市查获的苗商尸体上,也有同样的针痕。

义庄内弥漫着浓重的尸蜡味,沈砚揭开第七具棺木的瞬间,檀香混着腐肉气息扑面而来。死者面容如生,颈间插着的半片绣春刀残片正渗出黑血。当他的目光落在女尸足底时,瞳孔骤然收缩——那朵血色绣花鞋纹竟在缓缓蠕动,每片花瓣都泛着苗人巫祝的咒文微光。

";大人快看!";周严突然指向女尸手腕。红绳系着的半块同心锁在月光下泛着温润光泽,与沈砚腰间的那半块严丝合缝。七年前中秋,他与未婚妻云蘅在药泉山盟誓,亲手将这对同心锁系在她腕间。锁扣内侧的";永结同心";四字,此刻竟渗出细密的血丝。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女尸足底的绣花鞋纹突然渗出黑血,在棺木上勾勒出蜿蜒的纹路。沈砚的绣春刀突然发出嗡鸣,刀身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符咒。这些符咒与三年前他在诏狱档案中见过的苗疆蛊文一模一样,当时他正负责调查苗疆使团在京城的异动。

";沈大人可还记得药泉山的约定?";

空灵的声音从梁上传来,沈砚抬头的瞬间,月光被割裂成碎片。素白裙裾垂落的银铃在风中轻颤,帷帽下露出的眼尾朱砂痣刺痛了他的神经。三年前端午,云蘅随父去苗疆采药,就此音信全无。而她腰间的银铃,此刻正与沈砚刀鞘上的北斗纹产生共鸣。

云蘅抛出银丝缠住棺木,女尸突然坐起,喉间发出孩童啼哭般的尖啸。沈砚的绣春刀自动出鞘,却在触及云蘅咽喉时被银丝缠住。周严的刀几乎同时架在云蘅颈侧,却见她指尖弹出的绿雾让百户瞬间僵在原地。绿雾中浮现出苗疆鬼面图腾,正是锦衣卫密档中记载的";蚀骨蛊";。

";带他走。";云蘅转身时,银铃上的蛊纹若隐若现。沈砚怀中的同心锁突然发烫,他看见云蘅帷帽下露出的脖颈处,有着与棺中女尸相同的傀儡符咒。符咒周围泛着诡异的蓝光,这是锦衣卫最新研制的";窥心镜";标记。

二更梆子响过三声,沈砚跟着云蘅潜入报国寺地宫。青铜砖缝里渗出的猩红露珠汇聚成溪流,两侧二十八具水晶棺倒映着相同的面容。当云蘅掀开第七具棺木时,沈砚踉跄着后退——棺中少年左臂的月牙疤,与他今早沐浴时镜中的伤痕分毫不差。疤口处残留的蛊毒气息,与三年前他在诏狱受刑时闻到的气味如出一辙。

";这是你从七岁到三十岁的傀儡替身。";云蘅指尖抚过棺木上的星象纹路,";他们的骨血被炼成窥心镜,用来监视朝堂命官。";沈砚的绣春刀突然脱手飞出,刀柄重重撞在地宫中央的青铜鼎上。鼎身浮现出晦涩难懂的苗文,正是他在苗疆密档中见过的";万蛊噬心阵";。

鼎中突然升起青烟,沈砚的记忆突然被撕裂。七岁那年,母亲带他去药泉山祈福,回来后他总在深夜听见有人在耳边低语。如今想来,那些声音竟与鼎中传来的梵唱如出一辙。更令他震惊的是,镜中浮现的画面里,母亲的面容与云蘅的母亲有七分相似。

最深处的水晶棺突然炸裂,七岁孩童模样的尸身扑向云蘅。沈砚的绣春刀自动格挡,却在触及童尸时发出刺耳的尖啸。";七夕那日,你在药泉边替我系同心锁。";童尸发出诡异的笑声,";可你知道吗?你的骨血早在那时就被替换了。";

沈砚的右臂突然浮现出傀儡符咒,他看见童尸袖中甩出的燕尾镖,正是三年前他送给云蘅的定情信物。镖尖残留的蛊毒,与他此刻血液中的成分完全一致。云蘅的银丝突然缠住童尸,却见对方化作蜡油渗入地砖,露出下方的青铜骨架。

";这是窥心镜的本体。";云蘅击碎骨架心室的水晶镜片,镜中浮现出沈砚母亲将啼哭的女婴交给苗寨祭司的画面。女婴襁褓上的麒麟纹,与云蘅出生时的襁褓一模一样。沈砚的绣春刀突然插入镜中,刀身上的北斗七星纹与镜中浮现的二十八星宿图案重叠,显现出";偷天换日";四个大字。

二十八具骨架突然拼接成千手药佛,佛掌托着的炼魂鼎中沉落半缕青丝。云蘅咬破指尖,血珠融入银铃的瞬间,整个地宫开始剧烈震动。沈砚的傀儡符咒开始逆流,他终于看清鼎中倒影——襁褓中的自己被母亲用云蘅替换的画面。母亲袖口露出的麒麟纹,与云蘅父亲临终前的伤口形状完全吻合。

";动手吧。";沈砚闭眼苦笑,";这具躯壳,本就是偷来的。";云蘅的银针颤抖着刺入他心口,却见鲜血凝成血色莲花,二十八面窥心镜同时碎裂。佛身轰然崩塌,露出最深处的青铜祭坛,祭坛中央沉睡着与沈砚容貌相同的婴尸。婴尸额间的朱砂痣,与云蘅的位置分毫不差。

晨光穿透地宫时,沈砚怀中抱着云蘅的银铃,独自站在锦衣卫诏狱深处。绣春刀上的傀儡符咒正在消散,刀柄处浮现出一行小字:";以血为引,以魂为祭,方得解脱。";他望着掌心渐渐透明的纹路,终于明白,这把沾满血腥的绣春刀,原是为了斩断所有被操控的命运。刀镡上的蓝宝石突然碎裂,露出里面藏着的半块苗疆蛊王令。

三日后,顺天府传出消息,锦衣卫指挥使暴毙于密室,喉间插着半把绣春刀。而北镇抚司佥事沈砚与苗疆圣女云蘅的婚书,被供在药王庙的香案上,无人知晓他们去向。婚书右下角的麒麟纹印章,与沈砚母亲当年的陪嫁玉佩完全一致。

唯有报国寺的老住持记得,那夜寺中传来梵唱与蛊毒碰撞的声响,还有绣春刀破空时,带起的那抹血色残影。在佛前长明灯的映照下,功德簿上的字迹突然显现:";洪武二十三年,沈砚携云蘅归隐苗疆,断世间傀儡术。";而在功德簿的夹层里,藏着半块苗疆蛊王令,与沈砚刀镡中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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