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院整日萦绕着药香,慕青沅的身子还不见好,李太医只说是心病,江知彰急得嘴角起了一圈燎泡。
江琉眼睁睁看着这样,心中别提多着急了,祖母药师再不好起来,恐怕又要病倒几个了,身体虚弱的四叔就不说了,他爹走路都打飘了。
江琉偷偷在慕青沅耳边说小话,先是说他爹娘整日吵架,他爹想娶上十八房姨太太,又说他二叔外面的私生子又找上门了。
江琉一连告了几天黑状,都没见到慕青沅有什么反应,只好下一剂猛药,“祖母,您快醒醒吧,祖父的坟被人刨了。”
就在江琉以为慕青沅还没有反应的时候,慕青沅的眼睛猛地睁开了,“是哪个兔崽子做的?”
江琉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颤巍巍叫道:“祖母?”
慕青沅一把扯下额上的帕子,刚醒的眼中没有惺忪,反而带着一股凌厉,仿佛下一刻就要提刀去和别人干架一般。
慕青沅直勾勾看着江琉,又问了一遍,“到底是哪个兔崽子这么大胆?”
江琉悄悄咽了咽口水,“没有人敢这么做,是我想要您早些醒过来。”
江琉的说话声越说越小,慕青沅愣了片刻,全身的气力仿佛被抽干一样,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江琉忙从地上爬起来,扶着慕青沅靠在床头,“祖母,您没事吧?我不是故意要吓您的,我只是想让您早些醒过来。”
江知礼等人听到房中的动静,纷纷进来。
江知礼挤开江琉,双手握住慕青沅的手,眼含热泪,“娘,您终于醒了。”
过了半晌,慕青沅才叹了口气,“没事了,前些时候只是太累了。”
说完后,慕青沅的目光在房中众人逡巡,直到看到江珏的眼睛上没有缠着纱布时,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笑容,“珏儿的眼睛好了。”
江珏郑重地点头,嗓音嘶哑,“祖母,孙儿好了。”
他的眼睛虽然好了,但是手上和腿上的伤却还没有好,婚宴那日又受了伤。
陈昭昭和叶三七两个不知道骂了多少回那个始作俑者,若不是她,江珏身上的伤势恢复得会更加快。
这些事情,江珏不想告诉慕青沅,江家的其他人也不想慕青沅再操劳,也绝口不提这个话题。
慕青沅又看向江云舒和谢子归两人,她虽然昏迷还是能够察觉到外界的声音的,她知道江云舒为了照顾她,在江家住了下来,就连谢子归也跟着住在了江家。
慕青沅对着众人笑了笑,“难为你们了。”
江知彰撇了撇嘴,“娘怎地变的见外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慕青沅心疼地看着他,深吸口气,问道:“今儿是什么日子?”
江知彰回道:“四月初二。”
“四月初二。”慕青沅口中不停念着这个日期。
江知彰不明所以地看了江知砚和江知礼一眼,又问道:“娘,这日子怎么了?”
慕青沅看向凌霜,“学院那边如何了?”
凌霜嗔了她一眼,接过花嬷嬷手中的药,用手腕试了试温度,作势要喂她,“刚醒来,您应该好好休息,怎地又问起这些事情了?”
凌霜的勺子送到慕青沅嘴边,慕青沅被这黑乎乎的药熏得差点落泪,“昭昭,下次能不能把药液换成药丸?”
这药液比她命还要苦。
陈昭昭嘿嘿笑着,说下次一定。
慕青沅一看就是没戏,只好认命地端过碗,一饮而尽。
凌霜适时递上蜜饯,慕青沅看也不看,赶紧捏起一颗放入口中,压下那股子苦涩。
少时,口中的药味终于变淡,慕青沅才开口说话,“现在是四月,八月一日是学院正式开校的日子。”
话音刚落,房中顿时安静下来。
慕青沅恍若不觉,自顾自说道:“从明天开始招募学院的各科夫子、以及学院各部门的人员,五月开始,学院全面招生。另外,学院里的校舍必须要加紧。”
青藤学院从去年夏天开始建造,也有大半年了,基础设施已经完善。
别说慕青沅密切关注学院的一举一动了,就连孟氏也偷偷关注着,暗中跟江知彰还有凌霜说了多次,若是有什么要她帮忙的,一定要告诉她。
现在听到慕青沅这样说,众人的心中顿时变得火热起来。
这个学院对他们意义非凡,对所有百姓来说,也是不同的。
凌霜把被子往上面拽了拽,“都听您的,您好好在家养病,这些事情哪用得着您担心,孙女自会安排妥当。”
慕青沅说了一会子话,那药中又有安神的成分,很快就精神不济。
凌霜扶着她躺下,众人这才出去。
翠微院的书房是江家最大的一个书房,此时江家所有人都汇聚在此地。
江知礼顺了顺美髯,“先前的时候就开始让人打探京中落榜的举子,我这里觉得不错的也有多个,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入了娘的眼。”
江知砚接过话,“不管是什么科目,人品为重。”
众人点了点头。
孟氏用帕子压了压嘴角,“我这就回家一趟,我家也有几个亲戚正符合娘的要求。”
云安郡主听到这话,眼睛转了转,笑吟吟说道:“那我回去也和我大哥说一声,不拘经学一道,若是有其他本事的,也让他们去学院试试看。”
凌霜拿出一个卷轴,摊在桌上,“这是祖母拟定的学院要开设的科目。”
从上到下依次是:“经学、史学、算学、律学、医学、武术.....”
江琉不知道何时也把脑袋挤了过来,只听到他啧了一声,“怎么还有建筑、木工、厨艺这些?”
江知礼敲了敲他的脑袋,“你祖母开这间学院的初衷就是想为这些吃不上饭、读不起书的穷苦百姓谋一条出路。”
江知礼语气怅然,“你可知穷人家要培养一个学子要花多少钱,尽管学院能够帮衬,可是还有很多在读书上没有天分的孩子,那么这些技艺就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本钱。”
江琉顿时懂了,都是穷闹的。他叹了一声,“爹,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