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
刺耳的手机铃声划破了深夜的寂静,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楚绵被惊醒,蹙着眉起身,从枕头边摸到那只专门用来接单的黑色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一串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显示为京城。
她滑动接听,还未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道被悲痛和愤怒撕裂的嘶吼。
“云溪!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儿子!为什么!”
是傅行的声音。
杀了他儿子?
楚绵眉心拧得更紧了。
“你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但语调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我不管你是谁,不管你躲在哪里!”
傅行在电话那头几乎是咆哮:
“我现在在华夏医院!”
“我给你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之内要是见不到你的人,我就让你云溪神医这个名号,在整个华国都臭名昭着!让你再也没有地方躲!”
嘟…嘟…嘟…
电话被狠狠挂断。
楚绵握着手机,黑沉的眸子里一片冷然。
傅蕴死了?
她才放下那只黑色手机的同时,枕头下另一只白色的手机也跟着震动起来。
是傅靳年。
这时候打来恐怕也是因为傅蕴的事。
她接通电话,开门见山。
“傅蕴怎么回事?”
“正在抢救。”傅靳年的声音比深夜的寒风还要冷冽,“我在你家门口。”
楚绵没有多问,挂了电话,迅速起身换好衣服。
几分钟后,她拉开老宅厚重的门,一眼就看到了停在路灯下那辆熟悉的黑色路虎。
傅靳年坐在驾驶座,侧脸的线条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冷硬。
楚绵拉开车门坐上副驾,车里的低气压几乎让人窒息。
她能感觉到,傅靳年周身的气场沉重得骇人。
看来傅蕴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车子平稳地驶出别墅区,汇入空旷的街道。
车厢内一片沉寂。
“怎么回事?”楚绵率先打破了沉默,“傅行为什么会打电话给我,说我杀了傅蕴?”
那通电话,打的是她“云溪”的号码。
傅行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可自上次手术后,她就再也没去过医院,傅蕴出事,怎么会第一时间怀疑到她头上?
傅靳年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
“不清楚。”
他声线紧绷,“他刚才打电话给我,说傅蕴突然病危,正在抢救。”
楚绵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点。
她给傅蕴做完手术,就估算过他苏醒的时间,大概就在这一两天。
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出事,绝非偶然。
车子一路疾驰,很快抵达了华夏医院。
抢救室外,那盏刺眼的红灯亮着,像一只噬血的眼睛。
傅行靠墙站着,不过几个小时没见,这个向来沉稳威严的傅家家主,此刻却满脸惨白,眼窝深陷,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颓废得厉害。
他看到傅靳年和楚绵走来,只是麻木地抬了抬眼皮,连招呼都懒得打。
“到底怎么回事?”傅靳年沉声问。
楚绵则抬头看着抢救室上方紧闭的门,没有说话。
傅行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下午主治医生还说,蕴儿今晚就能醒过来…我…我本来很高兴…”
他说着,眼眶瞬间就红了,声音也带上了无法抑制的哽咽。
“可就在一个多小时前,监测仪突然就响了…医生来了一波又一波…然后…然后就把他送进去了…”
傅靳年扫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两个保镖。
他们穿着黑色的西装,此刻却抖得像是寒风中的落叶,脸色煞白。
他认得这两人,是一直守在傅蕴病房门口的。
傅靳年还没开口,其中一个保镖就抢着开了口,声音都在发颤。
“二爷…今天…今天下午除了家主、老夫人、邢管家和主治医生外,就…就只有那位云溪神医进去过…”
这话一出,空气瞬间凝固。
楚绵缓缓转过头,清冷的视线落在那保镖脸上,不带任何情绪,却让那保镖的哆嗦得更厉害了。
傅靳年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周身的寒意几乎要将走廊的空气冻结。
“云溪…”
傅行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眼底是滔天的恨意:“我真是没想到…她救了蕴儿,又亲手来害他!她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女人,先是给了他希望,又亲手将这希望捏得粉碎!
傅行越想越恨,他再度摸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拨出了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号码。
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云溪竟然还没来!
嗡…嗡…嗡…
震动伴随着铃声,在这死寂的走廊里清晰地响起。
声音的来源,就在他们身边。
傅行猛地一僵,错愕地抬起头,循着声音望去。
只见楚绵,在他和两个保镖惊愕的注视下,面无表情地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那只正在作响的黑色手机。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傅行的号码。
整个走廊,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那两个保镖更是吓得眼睛都瞪圆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楚绵当着所有人的面,平静地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
“喂。”
一个字,清冷淡漠。
傅行低头看着自己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通话中”三个字,又猛地抬头看向楚绵,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逆流。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他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你…就是…云溪?”
楚绵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收回口袋,抬眸对上他那双写满了震惊和崩溃的眼睛。
“我就是云溪。”
平淡的六个字,却像一道惊雷,在傅行和那两个保镖的脑海里炸开。
楚小姐…
是云溪神医?
怎么可能!
楚小姐…她不是二爷的未婚妻吗?
是傅蕴未来的小婶婶…
她为什么要害傅蕴?!
两个保镖脑子里一片空白,彻底懵了。
傅行更是如遭雷击,死死地盯着楚绵,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幸好傅靳年及时伸手扶住了他。
“为什么…”
傅行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充满了血丝:“楚绵…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傅蕴…傅蕴他到底哪里得罪了你?”想到以前的事,傅行痛心疾首:“他只是去锦海和你退了婚,只是选择了谢安月,你、你已经是靳年的未婚妻了,为什么还要......”
“不是我。”楚绵出声打断他的话。
她不是来认罪的,更不是来解释的。
“不是你?”
傅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一把推开傅靳年的手,踉跄着冲到楚绵面前,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她。
“他们两个亲眼看到你进了病房!`”
“就在出事前不久!除了你还有谁!”
“楚绵,我傅家自问没有亏待过你,你和蕴儿的婚约也是和平解除,你为什么要下此毒手!”
他的质问声嘶力竭,每一个字都带着一个父亲最沉痛的绝望。
傅靳年沉下脸,大步上前去站在楚绵的身前,高大的身影形成一种无声的保护姿态。
“大哥,”他拧眉直视眼前已然被悲愤冲昏头脑的傅行:“你冷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