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霍司谦这副失魂落魄、神志不清的样子,楚墨离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方才那股滔天怒火瞬间被更深的恐慌和心疼取代。
他怔住了。
下一秒,他双手抓住霍司谦瘦弱的肩膀,用力摇晃起来。
“霍司谦!你醒醒!看着我!”
力道之大,让霍司谦本就虚弱的身体跟着晃动,眼神却依旧涣散。
“是我不好……”
霍司谦喃喃着,眼泪无声地滑落,“都是我的错……”
“是我把哥哥拖下水了……”
“那些人骂你……都是因为我……”
“我对不起你,哥哥……”
他语无伦次,每一句话都充满了浓重的自责和绝望,仿佛自己是世间最肮脏、最不该存在的罪孽。
楚墨离听着这些话,牙关紧咬,下颌线绷得死紧。
他想骂醒他,想告诉他那些网络上的蛆虫根本不值得他在意。
可看着霍司谦此刻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的样子,所有斥责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最终,他猛地松开手,转而将人紧紧地、用力地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带着残留的怒气,更多的却是后怕和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
“不关你的事!”
楚墨离声音沙哑,“那些疯狗乱咬人,不是你的错!”
霍司谦僵住了。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胸膛的温度和强有力的心跳。
不是幻觉。
真的是哥哥。
温暖而真实的怀抱,带着熟悉的气息,像是一道坚固的屏障,将外界所有的恶意和内心的恐惧都隔绝开来。
他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懈,颤抖的身体也逐渐平息。
他贪婪地汲取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和安全感,将脸深深埋进楚墨离的颈窝,像个迷途知返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
第二天清晨。
楚家花园里弥漫着清新的草木香气。
楚墨离独自一人坐在长椅上,望着远处发呆,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意和烦躁。
楚绵端着一杯温牛奶走过来,脚步很轻。
她将牛奶递给楚墨离,在他身边坐下。
“二哥,一大早在这里思考人生?”
楚绵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楚墨离接过牛奶,却没有喝,只是握在手里,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温度。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还能想什么,网上的事。”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我在圈子里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那些键盘侠的威力,我比谁都清楚。”
“只是没想到这次会闹得这么大,还把……还把霍司谦牵扯进来。”
他看向楚绵,眼神坦荡,解释道:“我跟他,就是……就是很单纯的,嗯,社会主义兄弟情。他一个学生不容易,我帮衬他一下,仅此而已。”
楚绵静静听着,端起自己的咖啡抿了一口。
她看着自家二哥那一本正经解释的样子,心里暗自发笑。
傻二哥。
都到这份上了,还没开窍呢。
什么社会主义兄弟情?
那看向人家霍司谦时,恨不得含在嘴里捧在手心的样子,骗鬼呢?
不过,她也没点破。
感情这种事,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尤其是她这个二哥,在感情方面迟钝得可以。
看来,得找个机会,稍微推波助澜一下。
二楼,楚关山和林悦如的卧室内。
楚关山穿着睡衣,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脸上写满了焦虑。
“不行!绝对不行!”
他停下脚步,对着正在化妆镜前敷着面膜涂护手霜的林悦如说道,“老二跟那个霍司谦,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网上都传成什么样了?”
“两个大男人,整天腻腻歪歪的,像什么话?!”
楚关山越说越气,“我这个当爹的,看着都别扭!”
林悦如慢条斯理地将护手霜均匀涂抹在手背上,对着镜子拍了拍脸上的面膜,透过镜子瞥了老公一眼,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行了行了,一大把年纪了,少操点心吧。”
她的声音隔着面膜,有些含糊,但语气里的嫌弃却很明显,“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年轻人的事,有他们自己的主见,你管那么多干嘛?”
楚关山瞪大了眼睛:“我管得多?老婆,你……你竟然能容忍他们这样不清不楚?”
“两个男人啊!这要是传出去,别人怎么看老二?”
他缓了口气,语气稍微软化了些:“那个霍司谦,我知道,是个可怜孩子,看着也挺懂事。但是……但是两个男人在一起,那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的!将来怎么办?”
林悦如揭下面膜,露出保养得宜、依旧光彩照人的脸。
她拿起纸巾擦了擦脸,这才转过身,正视着楚关山。
其实,早在网上那些风言风语出来之前,她就隐约察觉到自家那个傻儿子对霍司谦的心思不一般了。
只是楚墨离自己还没意识到罢了。
“既然你也知道霍司谦是个好孩子,那就行了。”
林悦如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孩子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处理。你一个老头子,就别瞎掺和了。”
她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虽然对方是个男孩,但只要人品没问题,她这个当妈的,没道理反对。
必要的时候,还得帮衬一把。
楚关山看着老婆那坚定的态度,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家里,还是老婆说了算。
他只能重重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几天后。
楚墨离结束了一天的通告,坐在保姆车里,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他拿出手机,点开和霍司谦的聊天框。
指尖在屏幕上敲打:
【小孩儿,有没有好好吃饭?】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消息发送出去,如同石沉大海,迟迟没有回应。
楚墨离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这几天,霍司谦虽然情绪依旧低落,但至少每天都会回复他的信息,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嗯”字。
今天是怎么了?
难道……
他不敢再想下去,那天霍司谦拿着削笔刀自残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让他一阵心悸。
“刘哥,改道,去帝都大学附近的那个老小区。”
楚墨离对司机吩咐道,声音急切。
车子很快调转方向,朝着霍司谦家驶去。
到了楼下,楚墨离快步上楼,来到霍司谦家门口。
他刚想敲门,就听到屋里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带着点刻意的热情。
“哎呀,我说司谦妈妈,你真是好福气啊!我们家瑜芳这孩子,你是知道的,从小就乖巧懂事,性子又温柔,跟司谦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般配得很呐!”
楚墨离敲门的动作顿住了,整个人僵在原地。
屋门虚掩着一条缝,他下意识地透过门缝往里看。
客厅里,霍司谦低着头坐在沙发上,显得局促不安。
他身边坐着一个年轻女孩,长相清秀普通,穿着朴素,正有些羞涩地偷偷打量着霍司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