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给柳栩准备艾草去了。
温长安被父亲提这一嘴,有些无奈,“爹,知念还在此,你一会儿再去弄也不迟。”
柳栩瞪他一眼,“知念请了大夫,大夫医术高明,难道不比你这艾草好?”
好不容易见女儿的机会,他倒好,去找什么艾草,等人家一会儿走了,又要长吁短叹,见不到亲生女儿了。
“艾草温经散寒,也有止痛养身功效,平日里用艾草熏一熏,确是有利。”这是江知念听徐闻璟提到的,之前她有些宫寒,师兄便是用这些法子为她调理的。
就连百忧解里,也有一味艾草。
“你瞧,知念也这么说,我都不嫌麻烦,你还嫌麻烦!”温父被江知念认可,稍有些得意,他一边说一边处理起这些艾草。
温长安则也默契地走过去帮忙,柳栩略有些尴尬,“让你见笑了。”
江知念眸光落在父子俩身上,看到这一幕,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笑的,反而是有股淡淡的安宁的感觉,自她周身弥漫开来。
在此刻,她才觉得夫妻恩爱和父慈子孝两个词具像化,明明自己置身事外,并没有参与其中,却感受到了温家岁月静好,幸福安宁的日子。
她忽然想到温长安两次救下何皎皎一事,大抵是如此的氛围,才能让温长安变得如此正直可信吧。
“知念,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些吃的吧,刚好我买了菜回来。”
柳栩当真如温长安所说,一点也闲不住,这才刚坐下来没多久,江知念忙道,“温夫人不必了,我还不饿!”
可是柳栩都已经起身了,闻言,温父道,“你的腰还痛着,做什么吃的?我和长安去。”
江知念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两人便一前一后出去了,只留下柳栩和江知念,江知念的脸红扑扑的,“温夫人当真不用客气,我不过在此等一等大夫。”
“你来了便是客,怎好一杯茶薄待了你?”
“且我也有些话,想单独同你说。”
江知念抬眼看向柳栩,她眉目柔和,尽管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也难掩她的美貌,只可惜在她左侧的脸颊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虽然淡淡的,江知念还是一眼就能看到。
原以为柳氏要说她身世的事情,都已经将拒绝的话想好了,只听柳氏说道,“知念,你见多识广,请你帮我瞧瞧,这是谁家的东西?”
江知念接过手后,柳氏继续道,“这是之前一个女子送到家里来的,长安这个孩子哪里都好,只是这个年纪了,也没有娶妻的打算。”
是为了温长安的亲事,这种事情,江知念并不在行,只是劝慰了一句,“满京城想嫁给温大人的女子多了去了,温夫人何愁娶不到儿媳?”
柳栩则道,“到底不是他喜欢的,做父母的,自然是希望他圆满些,再圆满些。”
圆满些,再圆满些。
江知念微微一怔,仿佛这句话,在哪里听到过,又觉得这句话离她太遥远。
曾经她的姻缘,不过是江府攀附皇权的工具,不过是皇权把控臣子的把戏,似乎从未有人希望她圆满些,再圆满些。
“送这个东西的女子,是我瞧与他唯一有关联的,想问问是谁家姑娘?”
江知念拿到的一瞬间,便认出来了,她淡淡道,“这是镇国公府的东西。”
柳栩一惊,镇国公府,她知送来这东西的人,瞧着穿得不像他们这样的寻常人家,可是也不知竟然是这样的身份。
江知念端详柳氏脸上的表情,像是被镇国公府四个字吓到了,低低说了一句,“那便罢了。”
毕竟这样的家世,岂能是长安可以高攀的?
江知念没有多说,但却让她想起来,赏菊宴后,她没问温长安与何家是如何谈的,那日为了找到皎皎,长公主府闹出了太大的动静,虽然几方都有意压下消息,但到底会有些风声。
又过了一会儿,扶光请的大夫来了,不仅给柳栩开了药,也为她扎了几针,片刻,腰间疼痛就消除了,温父与温长安已经做好了一桌子的菜。
多到一张圆桌险些放不下,扶光也被邀请坐下来一道吃饭,江知念瞧着这一桌子的菜,有些无措,温长安用公筷为她夹了一道茄子。
“我与父亲不善做京城的菜式,这些都是才学的,若是不合口味,还请多担待。”
江知念抿唇,她却是有些挑嘴,但是吃下来,这些菜没有多惊艳,倒也不至于难吃。
用完饭后,江知念就真的要走了,虽然相处不久,温家人却极不舍得,却也不想让江知念不适,只是将一个大包袱塞给了扶光,直到江知念都出了府门才看到。
温长安将她送上马车,见知念要责备扶光收了东西,连忙温声道,“知念,今日多谢你。”
“父亲不善言辞,又怕你不习惯,只能躲到厨房去。”
“我们以前都在扬州,不会京城的菜式,是临时请假的府上两个小丫鬟,怕你觉得难吃,饿了肚子,又做了些我们那边的点心,这是他拿手的。”
“方才父亲让我转告你,这些都不费事,若是不喜欢扔了便是,千万别怪扶光,只是他看你有些清瘦,希望你日后多吃些。”
江知念责怪的话被咽了下去。
“我知道了,多谢。”
真正不善言辞的,也许是江知念,她飞快应了一声,就赶紧躲进了马车中,温长安没再多留,静静地目送江知念的马车越来越远后,才回家去。
刚一进去,就停父亲长吁短叹,眼眶甚至微红,“她都这般高了,那手才一丁点粗,看着轻而易举就折断了,都说京城地界繁华养人,怎么就没把她养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