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英低下头,沉默了。
苏桐道:“其实,我也有很多疑问,只是以我的立场一直不好去打听,比如,林娇应该才大一吧?不管她学哪个专业,大一不是才开始学基础吗?为什么能跟着翟教授去西南研究所做项目?”
“还有,军区后来送的消息说,翟教授被劫持是晚上十二点左右,林娇一个小姑娘,那么晚去找翟教授,合理吗?”
江英抬头看苏桐,眉眼间明显有挣扎……
“苏桐,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我自己不确定,万一、万一是我记错了……”
“那你先说说看?”
江英还是有些犹豫……
苏桐没再问,拍了拍江英的肩膀,两人默默往前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江英她有不说的权利。
前面远远的,能看见坐在滑竿上的林娇,身影小小的,一眼看上去柔弱而可怜。
可是,任谁又能想到,她能恶狠狠地说出刚才那番话。
江英收回目光,低声道:“苏桐,我能信任你吗?”
苏桐直视江英的眼睛,问她:
“你信任秦老大吗?”
江英懂了,她是秦老大信任的人,她们也都是同样信任秦老大的人!
江英一把抓住苏桐的手,再次看了看前面的林娇,低声道:
“林娇……是自己上的那辆车!”
“什么意思?”
苏桐追问,“你说详细些!”
她俩一直坠在队伍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就在林力一回头就能看见的范围里。
江英边走边压低声音,讲述着当时的情形……
“西南研究所本身安保就很严,外人是不可能进来的,那天晚上十二点多,林娇明明都睡下了,却突然起床,悄悄往翟教授的房间去,我住她隔壁,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只好偷偷跟着。”
“然后,我看到她并没有上去敲门,而是躲在柱子后等着,果然没多久,翟教授就穿戴整齐地从房间里出来,朝研究所后门走去,林娇看见了,竟悄悄跟了上去。”
“张自力也跟在教授后面,他看见林娇的行为也很惊讶,转头找到我的位置,意思是询问怎么回事?我只好摇头,我们的任务是安保,在没有发生危险的情况下,不得随意干涉保护对象的行动。”
苏桐很惊讶,“你是说……翟教授是在研究所外面被劫持的?而且还是自己走出去的?林娇,其实是跟着翟教授出去的?”
“是的!宿舍楼离后门很近,我们跟着翟教授和林娇出了后门,没走多远,翟教授就上了路边的一辆汽车,林娇原本还有意躲藏,看见那辆车,她、她突然就冲了出去!看她的意思,是也想上那辆车!”
“我直觉不妙,但没等我们冲上去,就看见车上的人拿麻袋套住了林娇,将她扔到了后座,然后便听到翟教授愤怒的声音,看见翟教授试图推开车门下车,但被拽了回去,然后车在剧烈的摇晃中开走了。”
“我和张自力奋力追车,就在要跟不上时,车却停在一个院子的门口,摁了几下喇叭,然后里面出来几辆货车,跟上了前面那辆。情急之下,我们扒上了货车的车厢……再后来的事,你们就知道了,”
苏桐沉思了一会儿,道:“这些情况你向公安部门汇报过了吗?”
江英道:“汇报过了。林娇救出来后,公安部门也来找她问过相关情况,林娇对他们的说法是,她看到翟教授晚上出门,有些担心,便跟了上去,然后看到翟教授在车上挣扎,她情急之下便跑了出去……”
“可是,我明明记得,是她先跑出去,被套上麻袋后,翟教授才与他们开始争执。”
“那……翟教授救出来之后,有没有解释他为什么会深夜出门?”
江英点点头,道:“翟教授说,他收到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时间和地点,还有他正在研究的内容。”
“他这次来西南研究所,研究内容是高度保密的,对方却似乎知道得很清楚,他很惊讶,也想弄清楚原因,便按上面写的时间出去和对方见面,结果就被抓了。”
苏桐道:“所以,有两个疑点,一、林娇怎么知道翟教授会外出?二、林娇为什么会主动跑出去暴露自己?除了这两点,其它的都是合理的。”
江英听了连连点头,朝她伸了伸大拇指。
她接着道:“我换下林娇后,在麻袋里被晃得昏昏沉沉,听那些人的谈话内容,他们都是奉命行事,也完全不认识林娇。对翟教授还有几分客气,对林娇却极不耐烦,我甚至觉得——若不是看了翟教授的面子,林娇怕是早就被掀下车了。”
“所以,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我怎么也想不通她这样做的目的。我也不敢跟别人说,好像我非要抹黑那姑娘似的,张自力当时也看到了,可惜,他……不在了。”
提到张自力,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苏桐拍了拍江英的手,正要说话时,前面林力回头喊道:
“你们俩快点!前面要过吊桥了!跟紧点!”
吊桥晃动幅度有些大,公安同志把他们几个“外地人”让到队伍中间,前后都是本地的公安同志护着,过得倒也顺利。
苏桐和江英也停止了交流,全力跟上队伍。
下午两点,终于走完了山路,有准备好的马车将公安同志担子里的资料运走,再坐马车往出外走了几公里,便能看到沥青路了。
辗转到达达县的居住点时,已是下午四点了。
这一次,林娇被安排到了另一个住处,江英要跟林娇一起,走之前频频看苏桐,心里还记挂着没分析完的那个问题,表示安顿好了要过来找她。
苏桐的住处和行动队的成员在一栋楼,只是大家都在忙,没有回来。
她现在的身份较“特殊”,乔装任务结束,她的身份又恢复成了“热心群众”,即便是有心想帮忙做点什么,也不方便了。
即便是要“论功行赏”,那也是案子结束之后的事了。
苏桐索性躺下了,想着先好好调整几天,再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这一觉睡得很沉,她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醒来看了看表,已经六点多了,自己睡了快两个小时。
打开门,彭志一手拎了个大包一手提了个网兜站在门口,笑呵呵地道:
“苏同志,这是秦队长让我给你准备的,早几天就准备好了,你看看还缺不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