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我二年级的时候吧，我一直在南方打工的妈妈回来了……带着她重新组建的家庭，也就是小墨雯和她爸。”
“其实怎么说呢……在这方面我妈还是挺活该的，她其实有点恋爱脑，属于那种单纯到被男人三两句花言巧语就给哄的找不着北的类型，无论和我爸还是和小雯他爸都是在网上游戏里认识的，然后傻乎乎的网恋奔现。”
说着，他还下意识的瞥了眼身旁的少女，后者若有所思。
“所以嘛，我对网恋其实有种天然的恐惧感的，哪怕在网上玩的再好的朋友，我一般也不会透露个人信息。”
青年收回视线，笑了笑，声音忽然又变得柔和了几分。
“不过……虽然我妈选男人的眼光不太行，前脚找了个老赖，后脚又找了个醉鬼，但……这也改变不了，我爱她的事实。”
“虽然生活一直过的不好，但她一直都对我和小雯很好，一直在照顾着我们，保护着我们，所以我愿意接受她的不完美。”
“又或者……其实这世上本就没有完美的人，有的……只是我们爱的人。”
当说出这句话时，他能隐约感觉到一旁少女的视线也偷偷的投了过来，就如同刚刚的他一样。
或许，就算是她也不可能真正完美，可……至少在他的眼里，她就是那样的完美无瑕。
“我还记得……在我小学时，我父亲为数不多在家的那一次，我想让他带我去过一次生日，他也同意了，只是临到当天的时候忽然下了很大的雨，于是他和我说了一声便取消了当天的安排。”
“虽然我当时也同意了，但心里免不了还是很失落，可我没有想到那一天，妈妈却披着雨衣骑着电动车为我买了一袋纸杯蛋糕，一路从城里骑到乡下给我送过来。”
“现在想想，我对她的信任就是在这样的一件件事里构筑起来的，而我对父亲原本信仰的崩塌……也是在这样一次次的失望里积累起来的。”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烟花早已放完，雪也已经几乎停了，但天色仍不明朗，云层也尚未散去。
“上初中以后，因为交通不便，我暂时搬到我母亲那边去住了一年，也是在这一年里，我终于清楚的认识到墨叔每次喝完酒回来究竟有多么的猪狗不如，摔摔打打，和母亲争吵打架几乎是家常便饭，以至于几乎每天我和妹妹都要锁上房间，然后在吵闹声中强迫自己入睡。”
“也是因此，我只在那里住了一年，之后实在是忍受不了了，而那时又没有其他人可以照顾我，于是我的父亲迫于压力被迫回来在市里租了房子监护我上学。”
“当然说是监护，除了应付下吃饭以外他也基本不怎么管我，大部分时间基本都是窝在里屋的床上看手机，有一段时间他还想办私人补习班赚钱，不过后来因为冲动打了补习班的孩子最终没能办成。”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逐渐接触到了父亲以前所做的许多事情，听了许多人讲述当初的情景，看到了一些当初保留下来的证据，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对他有了怀疑。”
“也同样是从那个时候起，因为我并不突出的成绩，他渐渐开始对我苛刻了起来，或许是担心我成不了他心目中期望的样子，没办法用我的表现来证明自己并不失败。”
“我不知道……但这就是那时的他给我的感觉。”
“他说他讨厌我对他说谎，也许是因为自己当初说了太多的谎，所以心里也会感到心虚，会对此有所畏惧吧。”
说到这里，青年的声音忽然顿了一下，因为他感觉到身旁的少女似乎挪得离他近了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在不知不觉间缩短，几乎要紧贴在一起。
他不着痕迹的笑了笑，继续开口。
“不过到最后，我的成绩也只是平平，他对我失望，我也对他失望，好像还挺公平的。”
“再后来就是上高中了，他勒令我住校，学校每两个星期会放小半天假。”
“也是刚上高中后不久……我开始玩崩坏世界了。”
听到这儿，一旁的少女心中微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抿了抿嘴。
他们是在崩坏世界开服后不久就认识的，按他们两个人的年龄算，那时候白烁才上高一，而爱莉希雅已经算是女大学生级别的大姐姐了。
em～……这么一想，那时候他们的聊天忽然就有种成熟大姐姐调戏高中小弟弟的感觉……
“高中的时候……可能是受到太多的压力吧，我也有过一段时间的抑郁倾向，不过崩坏世界的故事给了我很大的鼓励，也是多亏了它，我才能最后撑下来，自己走出来。”
“也是在那个时期，我和他的关系逐渐恶化，我逐渐了解了当初事情的全貌，一次次的失望也让我对他越发反感，而我最终也没能达到他心目中那个优秀的标准，只是上了一所很普通的大学。”
“至于我和他的彻底决裂……是在我上了大学以后。”
当回忆起那一天发生的事情，青年忍不住叹息了一声，眸中的光芒也暗淡了些许。
“那时……我们都商议好了学费和生活费的事情，可当我到达学校之后，无论怎么给他发消息和打电话，他就像是死了一样，完全不回一点信息。”
白烁永远也忘不了，那天他在教学楼前焦急的来回踱步，一次次的向他打着电话，发着消息，却得不到一点回音，被辅导员一次次不停催促着交学费，却根本做不出任何回应。
“后来，是我妈妈帮我交了学费，最开始那段时间的生活费也是她给我的，后来我开始勤工俭学，出去做一些兼职，尝试在网上开网络账号做一些自制的小动画，这才慢慢的赚了一些钱，虽然不多，但是维持日常开销还是足够了。”
“只是……从那天开始，我再也没有回去，也再没见过他。”
“从那一天起，我们之间终于划清了明确的界限。”
“而在我终于有了一定的独立能力后，我开始想要彻底摆脱他，于是我产生了一个想法，我想要向当初那些被他借过钱的人去还一部分，哪怕还不了多少，可至少要改变那些他们因他而对我与生俱来的负面印象，我感觉只有这样，我才算是彻底斩断了和他之间的联系。”
“不过当我联系上我所知的那些债主时，他们大多都并不愿意接受我的偿还，一来时间确实过去了太久，二来我发现他们其实很多都从来没有把我和他混为一谈过。”
“最后，只有少部分的债主愿意让我去还，而需要还的也并不多，我完全有能力负担。”
听着他的讲述，少女也点了点头，会心的笑了笑，在她看来，以小白的性格，他的那些亲戚里大多数做出这样的选择，并不奇怪。
只是想着想着，下一秒，她的身子忽然一僵，因为毫无征兆的，原本一旁还相隔一线的青年忽然微微倾身，轻轻的……倚靠在了她的身上。
紧跟着，青年继续开口，只是他的声音却忽然小了许多，而话语之中……也难以抑制的附上了一层隐晦的悲伤与无奈。
“我原本以为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还清这笔钱，彻底和过去告别，往后专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自由自在的生活。”
“可现实，总之这么的……”
“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