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陆瑶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她起身下床,打开门出了屋,本想到院子里透透气,却发现昭明太子独自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手中把玩着一块龙纹玉佩。
“太…父王…”
她轻声唤道。
昭明太子转身,态度和蔼,声音温柔,“睡不着?”
“嗯~”
陆瑶点头,在他身旁坐下,“我在想,影族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它们一定要附身人类?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有一个影族半身?”
昭明太子苦笑道,“这些问题,我也思考了许多年。”
他仰头望星空,语气幽幽,“或许,正如清儿所说,它们并非单纯的恶,只是…迷失了本性。”
两人沉默着不再说话,只静静的坐在那。
远处传来打更声,显示着已经是三更时分。
“回去睡吧。”
“父…父王晚安。”
两人各自回房,可陆瑶依旧睡不着,也始终心绪难平。
次日清晨,一名侍卫匆匆来报,“去找周公子的人没找到他,只打探到他昨夜去了太师府,一直未归。”
“知道了。”
昭明太子挥退下人,坐在太师椅上沉思。
陆瑶也有些惊讶,印象中,楚宸并不是这么冒进的人,或者是他昨夜发现了什么,来不及通知其他人,只得以身犯险。
“周公子机敏过人,不会有事的,我们先按计划行动。”
昭明太子沉声道。
“好的。”
几人答应一声,秘密前往皇城,通过韩烈安排的密道,顺利的潜入宫中,藏身于大殿侧室,透过隐蔽的窗格观察着朝堂上的动静。
大殿上,年幼的皇帝无精打采地坐在龙椅上,两侧站着文武百官。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龙椅旁的一位紫袍老者,他约莫六十岁上下,面容清瘦,三缕长须,看上去儒雅威严,毫无邪气,正是当朝太师赵雍。
“奇怪…他看上去完全正常。”
韩烈低声说。
“也许只是暂时正常,咱们先静观其变。”
为了防止被人发现行踪,几人不仅要关注大殿上的动静,还得关注周围,免得有宫人进来,发生意外。
到了时辰,朝议开始,赵雍上前一步,开始奏明事情,所言所行,皆是利国利民的良策,甚至还恳请小皇帝减免江南水灾地区的赋税。
几人都感到困惑,他那样子,分明是为国为民的好官。
昭明太子眉头紧锁,显然也是不理解。
就在朝议即将结束之时,有一名侍卫匆匆进入大殿,在赵雍耳边低语几句。
之前还一副和善模样的太师面色陡然变的凶狠。
“陛下,老臣有紧急军情需要立即处理,还请陛下准许老臣暂退。”
幼帝木然的点头。
赵雍快步离开大殿,方向却是往众人躲藏的侧室而来。
韩烈厉声道,“他发现我们了,准备战斗。”
果然,不过片刻功夫,侧室的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赵雍站在门口,眼中黑雾翻涌,“果然是你…昭明。”
他的声音变得嘶哑难听,“我就知道…昭影那个废物靠不住…”
昭明太子缓步上前,“赵雍,你我一朝为臣,何至于此?”
“为臣?”
赵雍狞笑道,“自从玄龟一族背叛影族,导致我们被封印,我就发誓,一定要亲手终结这个错误。”
话音刚落,他便猛地撕开紫袍,露出胸口一个诡异的黑洞,那里,正是影族的核心,但奇怪的是,黑洞周围缠绕着金色符文,似乎正在与那黑雾对抗。
“看到了吗?”
赵雍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明且充满痛苦,“它在吞噬我…却又无法完全控制我…殿下…救我…”
下一刻,黑雾再次占据上风,“闭嘴,你个老东西,你我共生十几年,如今你想反悔?不可能。”
这诡异的自问自答顿时让众人明白过来,赵雍确实与影族达成了某种共生关系,但他的意识并没有完全消失。
昭明太子的目光在侧殿扫了一眼,发现衣衫破烂的周宸缓步而来,顿时大喝一声,“结阵~”
几人闻言顿时行动起来,各自占据一角,启动四象阵法。
而莫寒与忘忧则站在昭明太子两侧,手中各持有半面铜镜。
“四象合一…”
四人同时释放血脉之力。
金龙的金光、青鸾的青光、朱凰的红光,再通过莫寒和忘忧的玄龟镜面反射,形成一道璀璨的光柱,直击赵雍胸口的黑洞。
“啊~”
赵雍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黑雾与金光在他体内激烈交锋。
“你们…不懂…我们只想…活着…”
光柱中,一个苍老的声音挣扎着传出,“殿下…老臣…罪该万死…”
一听就是赵雍的本尊在说话。
昭明太子突然踏步上前,伸手按在赵雍的胸口,“不是消灭…是净化。”
只见他的手开始发光,那光芒温暖而纯净,与四象光柱融合后,竟化作柔和的白光,将那黑雾一点点转化为清透的能量。
“这是…”
陆昭瞪大眼睛。
“太子的仁心…”
莫寒与忘忧异口同声道,“这才是真正的金龙之力…”
赵雍的身体在白光中悬浮起来,痛苦的表情逐渐平静。
当最后一丝黑雾被净化,他的身体轻轻落地,而胸口处的黑洞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金色的符文印记。
“殿下…老臣…愧对圣恩…”
赵雍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昭明太子上前扶起他,“赵卿受苦了,如今影族已除,天下当安。”
“是…如今殿下回来了,也该安了。”
“踏~踏~踏~”
殿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陆瑶伸头看了一眼,便见以韩烈为首的兵士已经控制了局面,幼帝与太后被一队士兵簇拥着,茫然的四处张望。
“殿下,您该出面主持大局了。”
赵雍双膝跪地,朝着昭明太子说。
“走吧~”
昭明太子在莫寒两兄弟的保护下,大步踏进殿中。
朝堂上,那些年龄稍大一些的老臣看见昭明太子,无不震撼于他的死而复生,就连太后也是震惊的说不出话。
倒是一些年轻的官员,他们并不知道昭明太子是谁,还以为他要谋反,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有那胆小的,畏畏缩缩的往后躲,也有那胆大不怕死的,义愤填膺的训斥昭明胆大妄为、自找死路。
“各位同僚,这是当朝储君,昭明太子殿下。”
赵雍还是挺有威望的,有他出面解释,场面很快便被控制住。
可如今朝廷已经有了幼帝,昭明太子的身份便有些尴尬。
“姐姐,幼帝是什么身份?”
陆瑶不清楚朝廷的情况,便小声问陆昭。
“据说当初那场宫变,皇家人死的死、伤的伤,十不存一,后来是我们的皇叔永王登基为帝,可惜他身体不好,只做了几年皇帝便…而如今的这位幼帝,便是永王叔的遗腹子。”
“原来如此,那…父王若是想要皇位…”
“放心,咱们父王不会乱杀无辜的,但…应该会让小皇帝写份退位昭书。”
“姐姐知道的真多。”
得到了自己需要的消息,陆瑶便走到一边去询问周宸的情况,至于剩下的事,自然不用她操心。
果然,事情与陆昭说的差不多,小皇帝写了退位昭书,自愿将皇位还于昭明太子。
而昭明太子则在三日后正式登上帝位,改国号为永安。
那些跟着他、帮过他的人全都得了封赏,像韩烈,被封为定国公;像莫寒与忘忧,成了护国双圣;像周宸,有周世昌的功劳加上他的,成为永安皇朝最年轻的侯爷;就连幼帝,都被封了王;只有赵雍,功过相抵,被罢了官,归乡养老。
永安帝是个做事雷厉风行,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便稳住了朝堂,让一切都上了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