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猞猁利爪在泥地里划出串串火星,盘马老爹瘦骨嶙峋的手指如铁钳般锁死兽颈,人和兽在烂泥里滚作黑红一团。血沫混着草屑飞溅时,张起灵刚把吴邪按在树后,黑金古刀才抽出半寸,就见那老头用膝盖顶住猞猁胸口,太阳穴青筋暴起如鼓胀的蛇,喉结上下滚动间,竟生生将畜生喉骨捏得咔嚓碎裂——末了吐掉嘴里草棍,抹一把血污纵横的脸,看也不看旁人,用骨刀割下兽爪挂在腰间,倒像刚从地里刨回捆柴禾。

张起灵收刀时顿了顿,后背蹭着吴邪沾来的泥印子还带着体温。他瞥向盘马胸口半露的纹身,那团暗红图腾浸了血,在暮色里泛着湿意,竟像活物般在松弛的皮肉下微动。老头踩着泥疙瘩从他身边走过,眼皮都没抬,腰带上晃悠的兽爪滴着血水,阿贵跟在身后唾沫横飞:\"老爷子这手劲,当年准是能空手搏熊的!这皮子少说换三担谷子......\"盘马只从喉咙里挤出个\"嗯\",眼神直勾勾盯着寨门,倒像那血糊糊的爪子是什么寻常农具。

最惹眼的是盘骁,缩头缩脑跟在他爹屁股后头,周遭婆娘汉子你一句\"逼老爹上山\"我一句\"不孝顺\",他搓着衣角嗯嗯啊啊,脸红得跟寨口晒的干辣椒似的。反观盘马,往人堆里一站腰板笔挺,刚才滚泥里的狼狈全化作猎人身后的威风,任由阿贵把\"赤手空拳斗猛兽\"的故事添油加醋,末了故意将骨刀往石墩上一磕,吓得旁边娃娃哇地哭出来,他自己却摸着白胡子,嘴角偷偷翘了起来。

夜色漫进吊脚楼时,吴邪突然开口的苗语惊得盘马草鞋搓地。张起灵褪下衣衫的刹那,麒麟血遇热泛红,火炭般的纹路与老头胸口暗红图腾遥遥相映,满屋子烟味里腾地窜起股玄机。阿贵翻译时眼神在两人之间飘移,那句\"一个迟早被另一个害死\"说得磕磕绊绊,却被吴邪混着广西腔的苗语截断:\"榕树下的坛子,青苔该掀了吧?\"

盘马捏着烟杆的指节发白,火塘爆响的火星子照亮他纹身边缘的旧疤。最终拐杖跺地起身时,腰带上猞猁爪子哗啦作响——解雨臣正擦着黑胶伞上的泥,胖子蹲在门口啃玉米,黑瞎子叼着草逗云彩,加上沉默的张起灵,刚好八个人影投在火塘边。盘马将骨刀插在地上,火苗舔过他和张起灵胸口若隐若现的麒麟纹,吴邪偷偷拽住身边人的袖子,指尖触到他小臂上发烫的纹身,像触到千年前墓道里未冷的血。

盘马吧嗒着烟杆,火星在烟锅里明明灭灭。他斜睨着盘霄磨蹭出门的背影,突然用骨刀磕了磕火塘沿:\"想问什么,趁夜露没重赶紧说。\"

吴邪的目光像深山里蹲守的狼,直勾勾锁着老头眼皮子都不眨。他指尖蹭过张起灵掌心的老茧,忽然笑出声:\"您该知道我想听什么——那些我心里有数的,就不用绕弯子了。\"话音未落,他忽然攥紧身边人的手,指节发白却笑得坦荡:\"孩子都满月了,您见多识广,总不至于不懂男人怀胎的规矩。\"

这话让盘马夹烟杆的手抖了下,烟丝簌簌落在衣襟上。他扫过解雨臣擦得锃亮的黑胶伞,瞥过胖子腰间鼓鼓囊囊的炸药包,最后落在张起灵胸口若隐若现的麒麟纹上——那纹路正随着火塘温度泛出红光,像极了当年古楼壁画里滴血的图腾。

\"你们......\"老头喉结滚动,烟杆在指间转得飞快,\"到底知道多少?\"

吴邪没接话,只是拉着张起灵往火塘边凑了凑,两人交握的手恰好挡在盘马视线前。火光映着吴邪腕间若隐若现的红痣,那位置像极了盘马年轻时在密洛陀巢穴见过的血玉标记。

\"有些事本想带进棺材,\"盘马突然把烟杆往泥地里一按,火星溅上他胸口褪色的麒麟纹,\"可你们这伙人......\"他盯着张起灵袖口滑落的刀疤,那形状与自己大臂上被密洛陀抓出的旧伤分毫不差,\"罢了——那年月亮最圆的时候,考古队的帐篷里......\"

话音未落,火塘突然爆出个响,解雨臣的黑伞尖恰好挡住窗外一闪而过的绿光。吴邪听着盘马渐低的声线,指尖悄悄勾住张起灵的小指,感觉到他手心里刻着的\"起灵\"二字正在发烫。

盘马讲完那段浸着血腥气的陈年旧事,烟锅里的火星早灭成了冷灰。吴邪靠着火塘边的竹篾墙,指尖绕着张起灵袖口的线头,突然低笑出声:\"这事儿啊,左耳进右耳出。您絮叨这么久,该不是拿考古队的破事搪塞我吧?\"

老头眼皮猛地一跳,烟杆在膝盖上磕出脆响:\"那你想知道什么?难不成还想刨我祖坟?\"

\"祖坟倒不必,\"吴邪抬眼时,火光照得他瞳孔发暗,像极了盘马年轻时在溶洞里见过的磷火,盘马被吴邪的目光钉在竹篾墙上,枯瘦的手指在烟杆榫卯处搓出沙沙声响。火塘里的柴禾“噼啪”爆响,他突然将烟杆往泥地一磕,皱纹里渗出汗珠:“这纹身......是早年在鹰嘴岩救了个快断气的老苗医。”

他故意把烟锅敲得山响,眼角余光瞟着黑瞎子将匕首架在火上炙烤,刀刃映得胖子攥着炸药引线的指节发红。解雨臣沉默地用伞尖拨弄火灰,每划一下便露出苗文咒符的笔画,而张起灵始终垂眸擦拭黑金古刀,刀面反光恰好锁住盘马后颈那处凸起的骨节。

“那老东西当时腰弯得像张弓,”盘马喉结滚动,烟丝溅在胸口纹身边缘,“说自己是被仇家追进山的巫医,非要收我做徒弟。纹这图腾时,他用银针刺破指尖,血混着草药汁往我肉里渗,嘴里还念叨‘保你大山通行无阻’......”

“坟头在哪?”吴邪突然用苗语插话,腔调与盘马后颈引魂穴的跳动频率分毫不差。老头猛地噎住,枯树皮似的手指绞着烟袋绳:“早、早埋在落魂涧了!去年我还去看过,碑都让密洛陀啃碎了......”

黑瞎子的匕首“噌”地插进火塘边,烤红的刀刃离盘马手腕三寸。解雨臣的伞尖停在火灰写成的“假话”二字上,胖子一把掐住盘马的手腕低骂:“他脉搏跳得比猞猁跑还快!”

盘马的烟杆在掌心转了三圈,烟锅里的火星早凉透了。吴邪盯着他胸口褪色的麒麟纹,张起灵袖口里的刀疤在火光里明明灭灭,这场景让他想起三十年前那个雨夜——老苗医也是这样盯着他,用银针刺破他胸口皮肉时,针尖滴落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

\"我再说最后一遍,\"他把烟杆往火塘边重重一磕,震得几星灰屑溅上吴邪鞋面,\"老东西早埋进落魂涧了,坟头草都长得比人高。\"话是这么说,余光却忍不住瞥向解雨臣擦拭的黑伞——伞骨间缠着的红绳,和老苗医药箱上的捆扎方式一模一样。

黑瞎子的匕首突然贴上他后颈,冰凉的触感让盘马喉结剧烈滚动。他想起今早出门时,憨崽攥着他衣角傻笑的模样,那孩子后颈的红痣又大了些,夜里说胡话总念叨着\"铜铃铛\"。这个念头像根刺扎进心脏,烟杆在指间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陈墨的指尖已经在香灰里划出第三道弧线,那纹路分明是阴河石缝的走向。盘马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浮现出老苗医最后消失时的背影——那人临走前塞给他的金丝楠木烟杆,此刻正被自己攥得发烫。

\"阴河......\"话出口时自己都吓了一跳。盘马猛地闭上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把后半句咽回去。可解雨臣的伞尖突然挑起一缕青烟,在空中勾勒出个扭曲的\"蛊\"字。他听见胖子嗑花生的响动,混着黑瞎子把玩匕首的叮当声,在狭小的吊脚楼里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火塘突然爆出个响,火星溅在他手背的旧疤上。那是替老苗医挡毒箭留下的,此刻却灼得生疼。盘马盯着吴邪似笑非笑的眼神,突然意识到这些人根本不需要认识老苗医——他们手里握着的,是比记忆更锋利的东西。

\"第三道石缝,\"他突然沙哑着开口,烟杆\"当啷\"掉在地上,惊得梁上的燕子扑棱棱乱飞,\"洞口用密洛陀的牙齿封着......\"说出这话的瞬间,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从背上卸了下来,可胸口的麒麟纹却烫得惊人,像有团火在皮肉下乱窜。他不敢看张起灵的眼睛,那人周身散发的气息,和老苗医消失在阴河前一模一样。

“娘的!”盘马突然拍腿,皱纹里迸出青筋,“那老东西骗了我!刚拜师时他咳得能把肺吐出来,教我练‘缩骨功’时手都在抖,可三年后竟能徒手扒开熊嘴!” 他突然死死盯着张起灵——那人袖口的刀疤与他大臂的旧伤如出一辙,火光照着张起灵胸口泛红的麒麟纹,盘马的声音陡然发颤,“说来也怪......他越教我功夫,人就越显年轻,到后来......”

老头的目光从张起灵脸上滑到他握刀的手上,那双手骨节分明,与盘马记忆中老苗医的样子和眼前这人有五成相似。他突然噤声,喉结重重滚动,枯瘦的手指指着张起灵,嘴唇哆嗦着吐出半句:“这双眼睛......跟我师傅最后一次出山时......真是太像了......”

火塘里的火星骤然爆起,溅上盘马胸口褪色的麒麟纹。他想起老苗医临走前塞给他的金丝楠木烟杆,榫卯处刻着的密洛陀眼睛暗纹,此刻正与张起灵刀柄上的麒麟图腾在火光中交叠成影。

陈墨将最后一叠红票子推到盘马面前时,百元大钞的油墨香混着火塘烟味,呛得老头直眨眼睛。\"憨崽的药我包了,\"她指尖敲了敲桌上的牛皮纸袋,袋口露出晒干的还魂草,\"你山里采的药材,我全按收购价翻倍收。\"

小花从防水背包里抖出两沓红票,崭新的钞票在竹桌上码成小山。\"这是给您的封口费,\"他用伞尖挑起张钞票,阳光透过窗棂在\"壹佰\"字样上晃出光斑,\"阿贵,\"话音未落,旁边的汉子立刻挺直腰板,\"你送消息的辛苦费,也在里头。\"

盘马的手指在钞票上蹭了蹭,突然听见黑瞎子把玩折叠匕首的声响。\"老爷子要是半夜想钻山缝,\"刀刃在火光中划出银弧,\"明早这钱就给密洛陀当纸钱。\"胖子往火塘里扔了个自热火锅,蒸汽裹着他的粗嗓门:\"今晚我们就住这,您老竹楼的硬板床,比客栈舒坦。\"

阿贵带着云彩和云霞拎着食盒进门时,搪瓷盆撞得叮当响。\"炒了野猪肉,蒸了糯米酒!\"他把菜往桌上摆,塑料食盒上的红喜字在火塘光里晃悠,\"明早我让云彩炖了菌子汤送来,保证不耽误你们进阴河。\"

张起灵接过云霞递来的土碗时,指尖触到碗沿的豁口——这形状跟他记忆中某个古楼里的陶片分毫不差。云彩往胖子碗里扒拉酸豆角,突然指着他战术背心上的对讲机:\"胖哥,这玩意儿能跟山魈说话吗?\"黑瞎子笑得墨镜滑落,露出眼尾的火焰纹身:\"能啊,小妮儿,要不要试一试。\"

云彩\"呀\"地缩手,耳尖红得像寨口的野莓,绞着围裙角往胖子身后躲。搪瓷碗在桌上磕出脆响,胖子突然把筷子往碗沿一放:\"黑瞎子你这老不正经的!\"油手在裤腿上抹了把,掏出块油纸包的麦芽糖

糖纸在火塘光里发亮,胖子捏着糖往云彩掌心塞:\"别听他瞎咧咧,咱云彩的辫子是给山神看的,山魈见了都得叩三个头!\"自己先嘿嘿笑出声,露出后槽牙的烟渍

黑瞎子笑得墨镜滑到鼻尖,刀刃在糖纸边缘虚划:\"哟,胖爷这糖是从哪个姑娘枕头下摸来的?\"云彩\"扑哧\"笑出声,指尖刚碰到糖纸又触电似的缩回,围裙角绞得更紧了,眼尾却偷偷瞟向始终沉默擦刀的张起灵。

夜色漫进竹楼时,盘马盯着桌上充电宝的指示灯发呆。解雨臣擦拭的折叠伞突然\"咔嗒\"弹出充电接口,电流声吓得他把刚揣进怀里的手机掉在地上,屏幕还亮着地图阴河入口的标记旁,正重叠着张起灵胸口若隐若现的麒麟纹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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