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几步就迎了上去。
“咋回事？！出啥事了？！”
那汉子嘴唇抖得厉害，脸白得吓人，话都说不囫囵：“榛…榛子…俺娃…卡…卡住了…不…不行了……”
旁边跟来的一个婆娘上气不接下气：“老白家的！听、听说王把头要收山货，在家扒拉榛子呢，娃…娃拿着耍，一下子就…”
话没利索，可谁都听明白了。
张平抢上一步细看。
那孩子的小脸整个是青紫色，嘴唇乌黑，胸口那点微弱的起伏几乎看不见了，眼瞅着一口气就要提不上来！
这模样，等几里外的赤脚刘大夫跑过来？人早凉透了！
“给我！”
张平声音不高，却沉得吓人，伸手就去抱孩子。
孩子的爹，老白，下意识搂得更紧，脸上全是慌乱和拿不定主意。
“我懂急救！”张平嗓门陡然拔高，“再磨蹭，真就没救了！”
这话戳中了老白的心窝子。他手抖得不成样子，还是把孩子递了出去。
人群里立刻起了嗡嗡的议论。
“这…张平他能行？”
“可不敢瞎搞啊！人命关天呐！”
“老白也是慌了神了……”
张平耳朵自动隔绝了这些声音。
他动作麻利地把孩子翻过来，脸朝下，趴在他粗壮的前臂上，脑袋自然垂下，低于屁股。
腾出另一只手，并拢手掌，用掌根的位置，对着孩子后背两块肩胛骨的中间地带，连着拍了几下！
力道不轻不重，速度很快。
没动静！
孩子软绵绵地挂在他胳膊上，沉甸甸的。
张平心头一紧，立刻换姿势。
让孩子转为仰面躺着，一手小心托住他的后颈，另一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找准孩子胸口中间那根硬骨头的下半截，快速往下压！
一下！
两下！
三下……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气声，还有老白那压都压不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呜咽。
所有人都定住了一样，看着张平的动作。
老白更是眼珠子都不错一下，死盯着张平的手，额头上的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滚，嘴唇哆嗦得厉害，想喊又憋着，整个人难受得不行。
张平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点！
猛地！
“哇——”
一声不算响亮、却石破天惊般的啼哭声传来，随后一颗深褐色的榛子从孩子嘴里咳了出来，掉在地上。
紧接着，是更大声、更用力的哭喊！
空气仿佛瞬间活了过来！
孩子妈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将孩子抢回怀里，搂得死紧，上下检查着，摸着孩子恢复血色的小脸，听着那虽然带着惊恐却充满生命力的哭声，整个人软了下来，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是后怕，也是狂喜。
老白腿一软，差点没站住，幸好旁边有人扶了一把。他看着放声大哭的儿子，嘴巴张了几次，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眼泪哗哗地往下淌。
老白腿一软，差点栽地上，幸好旁边有人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他看着自家媳妇怀里哇哇大哭、小脸已经恢复红润的儿子，又猛地扭头看向张平，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石头，咯咯作响，却发不出囫囵个儿的音。
下一刻，他猛地甩开旁边扶着他的人，踉跄着冲到张平跟前，“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地上！
额头磕在带着尘土的地面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张平兄弟！你救了俺娃的命！俺、俺给你磕头了！以后俺老白这条贱命，就是你的！”
他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是刻骨铭心的感激。
周围的村民先是愣了一瞬，随即“嗡”的一声炸开了锅，像是烧开了的水。
老白那“噗通”一声，砸得人心口都跟着一抽！
他那几句带着哭音、嘶哑的话，让周围瞬间没了一点声音。
死寂。
也就一眨眼的工夫，人群里跟扔进块烧红的炭，“嗡”一下就炸了！
“老天爷！真救回来了！”
“刚才那孩子脸都紫成啥样了，俺瞅着都……”
有人忍不住狠狠拍了下大腿，嗓门都变了：“这……这啥手法？”
“行啊你，平娃子！真人不露相啊！”
“以前真是……啧，看走眼了！”
先前那些小声嘀咕、满心疑虑的话全没了，换上的是实打实的惊叹，还有那么点儿脸上臊得慌。
几个刚才嗓门不小的汉子、婆娘，脸上都有些挂不住，讪讪地往跟前凑了凑。
“那个……平娃子，刚才是叔说话冲了，你可别往心里去。”
“对对对，俺们也是瞎着急，没见识……”
“谁能想到呢……就这么拍几下、按几下，人就活了？”
七嘴八舌的，话里全是后怕，也全是冲着张平的佩服。
张平赶紧弯腰，伸手就去拽老白。
“老白大哥，快起来！地上凉，土又硬！”
他手上加了把劲，才把还在打摆子的老白给拉了起来。
老白站直了，泪还糊在脸上，嘴唇抖个不停，想说点啥，可嗓子眼堵得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张平转过身，对着还没散开的乡亲们，提了提声音。
“各位叔伯婶子，这阵子家家户户都在弄榛子，都得看住了自家娃！”
“这东西个头小，小娃不懂事，塞嘴里容易呛着，真不是闹着玩的！”
他稍微缓了口气，刚才那一番急救，也让他后背见了汗。
“今儿算运气好，下回可不一定了！”
这话实在，刚才那险状谁都看见了。
众人连连点头，再看张平那样子，跟先前可完全不一样了。
“是是是，平子说得对！”
“回去就得把榛子收好！”
“平子，你这脑子咋长的？这救人的法子，从哪儿学的？”一个跟张平差不多年纪的后生，满脸好奇地凑近了问。
这话问出了大家的心声，七嘴八舌的声音又起来了。
“对啊，平子，你啥时候会这个了？”
“以前咋没听你说过？”
张平笑了笑，带着点随意：“嗐，运气，以前瞎看书，刚好记住点。”
“切，你就糊弄人吧！”另一个汉子明显不信，咧嘴打趣，“俺也识字，咋没见书上教这个？这可是救命的招儿！”
张平只是笑，没再往下说。
这海姆立克急救法，上辈子电视、网上都快科普烂了的东西，这个年月，上哪儿翻书去学？
但这事儿没法掰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