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画舫清歌，太平盛世
暮春时节的西湖，波光粼粼，杨柳依依。一艘装饰精美的画舫缓缓驶离岸边，船上飘来阵阵琴音和歌声。这是杭州才子杨梦华为他的诗社举办的一场雅集。
"；李兄，前次的新词传唱开来，今日可有新作？"；杨梦华笑着问李远。自从上次梅花小筑的那首词传开后，李远在杭州文坛上也渐有名气。
"；不敢献丑，"；李远摆手道，"；今日是来欣赏诸位大家的。"；
画舫上设有数桌，每桌都摆着精致的点心和香茗。这些都是出自梅花小筑，特意为今日雅集准备的。周晴也应邀出席，此时正在和几位才女谈论琴艺。
"；说起来，"；苏学士捋须道，"；近来听闻建康旧部有人在杭州重操旧业，organizing表演些宫廷歌舞，不知诸位可曾得见？"；
这话让李远和周晴都竖起了耳朵。自从得知还有其他建康遗民在杭州，他们就一直在留意相关消息。
"；确有此事，"；一位本地官员接话道，"；听说领头的是当年建康教坊司的张老师，如今在西湖边开了个小班，教些曲艺歌舞。"；
周晴心中一动。张老师这个名字她再熟悉不过，当年在建康时就是宫中最有名的乐师。
正说话间，远处驶来另一艘画舫，船上传来悠扬的笛声。那曲调婉转动人，竟是建康宫廷的名曲《春江花月夜》。
"；这曲子......"；杨梦华惊叹，"；好熟悉的曲风，却又带着几分新意。"；
那艘画舫渐渐靠近，笛声愈发清晰。周晴的手不自觉地按上琴弦，跟着那熟悉的旋律轻轻拨动。
"；夫人也懂这曲子？"；杨梦华惊讶地问。
周晴微笑不语，手下琴音却与远处的笛声完美交织在一起，仿佛两支乐器早已熟识多年。对面画舫上的笛声突然一顿，随即变得更加热切，像是在回应琴声。
"；这般默契，"；苏学士赞叹道，"；当真是难得。"；
两艘画舫渐渐靠近，终于能看清对面船上的人影。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站在船头，手持玉笛，目光炯炯地望着这边。
"；是张老师！"；周晴轻呼出声，眼中已经泛起泪光。
老者也认出了她，笛声戛然而止："；这不是...小周姑娘吗？"；
两艘画舫并靠在一起，张老师颤巍巍地跨过船舷。周晴连忙起身相迎，却见老者已经热泪盈眶。
"；好孩子，"；张老师拉着她的手，"；这些年，你可还记得那些曲子？"；
周晴点头："；都记得。您教的每一个音符，我都铭记于心。"；
杨梦华等人这才明白过来。难怪周晴的琴艺如此精湛，原来竟是出自建康教坊司的正统传承。
"；来，"；张老师转身向自己的画舫招手，"；把那套乐器搬来。今日难得相逢，不如重现当年的《春江花月夜》全曲？"；
很快，一套精美的宫廷乐器被搬上画舫。有琵琶、箜篌、笙笛等，都是当年从建康带出来的珍品。每一件乐器上都能看出岁月的痕迹，却依然保养得宜。
"；这些乐器......"；周晴轻抚琵琶，"；都是当年教坊司的宝贝。"；
"；是啊，"；张老师感慨道，"；逃难时只带了这些，想着它们承载着几百年的文化，不能让它们湮没在战火中。"；
他的学生们也陆续登上画舫，都是些年轻的歌舞艺人。张老师介绍说，这些年他一直在教导新人，就是为了让这些古老的艺术能够传承下去。
"；今日既然相逢，"；张老师环顾四周的文人雅客，"；不如让大家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建康宫廷乐舞？"；
众人自然欣然应允。李远让人将准备的点心茶水重新布置，好让客人们能更好地欣赏表演。
乐声响起，周晴执琴，张老师吹笛，其他乐手也各就各位。这首《春江花月夜》本是建康宫中的压轴之作，需要多种乐器合奏，还配有歌舞。
优雅的舞姿在画舫上展开，歌声随着微风飘荡在西湖上。那些年轻的艺人虽然没见过建康的繁华，但在张老师的教导下，却把那个时代的神韵演绎得惟妙惟肖。
"；这曲子，"；杨梦华沉醉地说，"；竟比我们平日听到的要丰富许多。"；
"；那是自然，"；苏学士解释道，"；这可是正统的宫廷版本，不是坊间流传的简谱。"；
乐声渐入高潮，歌舞愈发精彩。西湖上的游人纷纷停船驻足，被这难得一见的表演所吸引。有识货的老人惊呼："；这是建康宫廷的老调子！"；
表演结束时，已是华灯初上。湖面上星星点点的灯火倒映在水中，与天上的星辰相映成趣。
"；张老师，"；杨梦华起身执礼，"；今日一见，方知何为真正的宫廷艺术。容我斗胆，可否请您与弟子们在杭州多留些时日，让这些珍贵的艺术有机会更好地传承下去？"；
张老师看向周晴，眼中带着询问。周晴会意，说道："；梅花小筑后院空着，不如请张老师在那里开课？这样也能让更多人有机会学习正统艺术。"；
"；这......"；张老师有些迟疑，"；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游走各地，就是怕......"；
"；您放心，"；李远接话道，"；如今盛世已成，杭州更是文化重镇。这些艺术不该再藏在深闺，是该让它重见天日的时候了。"；
苏学士也道："；正是。这些年来，战乱让多少文化典籍、技艺失传。如今难得遇到正统传承，我们更该好好珍惜。"；
张老师望着满船的文人雅客，又看看自己的那些学生，终于点头："；也好。这些年漂泊，也是时候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了。"；
"；太好了！"；周晴欣喜地说，"；这样我们就能经常切磋了。您还记得那首《梅花三弄》吗？那可是我一直没有完全掌握的......"；
一旁的杨梦华见状，对李远笑道："；看来梅花小筑很快就要热闹起来了。"；
"；是啊，"；李远望着谈得热切的师徒俩，"；这才是文化该有的样子。不是被珍藏在深闺，而是在传承中不断发展。"；
夜色渐深，两艘画舫缓缓返航。岸边的茶肆里，已经有人在议论今天这场难得一见的表演。有人说，这是近年来在杭州见过的最好的演出；也有人说，这让他们想起了那个太平盛世的故事。
回家的路上，周晴突然说："；你记得母亲的信中说的吗？'；文化从不会真正消亡，它们会在历史长河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李远握住她的手："；是啊，就像今天这样。那些我们以为失落的文化，其实一直在等待着重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