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上门报喜
九月初十清晨，寺庙的大门刚一打开。
孙文石和杨辉便匆匆赶往贡院，看榜的人群已汇聚成潮。
林向安没有去，而是留在小院中静候消息。
试图让自己镇定，可心绪终究难平，索性在院中练拳舒展筋骨，借着活动身体消磨时间。
另一边，林远、王和信早早地蹲守在寺庙山脚下，翘首以盼。
王和信焦躁地来回踱步，脸上满是紧张之色。
自从知道林向安下注了近千两银子，他的心便一直悬着，一刻不得安生。
“一点动静都没有，报喜的人怎么还没来？”
他喃喃道，声音里透着不安。
林远被他晃得心烦，皱眉道：“别来回晃了！人家报喜的总得花点时间，急什么？”
王和信顿住脚步，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阿远，你说要是没考中怎么办？”
到时候一千两银子不就打水漂了吗？
越想越焦虑。
“呸呸呸，乌鸦嘴！”
林远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少说点不吉利的话！”
话虽如此，他心里也不禁开始紧张起来。
“我这不是担心嘛……”
“你担心什么，又不是你考！”林远翻了个白眼，“向安都没急。”
王和信犹豫了一下，忽然抬头。
“不行，我得去前面等着！”
话音未落，他已一溜烟冲了出去，希望能尽早碰上报喜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终于传来了吹吹打打的声音，热闹的锣鼓声由远及近。
周围百姓纷纷驻足张望，自动让出一条路。
有人甚至兴奋地跟在报喜队伍后面，好奇究竟是哪位学子金榜题名。
王和信心头一紧，连忙迎上前去，扯住一个随行报喜的急问：“是哪家报喜？”
“是湖州府乌程县的林向安，林老爷！”
王和信心头狂跳，瞬间激动得热血上涌。
他拔腿就跑，边跑边朝林远挥手，大声喊道。
“阿远！快去告诉向安，报喜的人来了！”
林远远远望见他飞奔的模样，虽听不清具体喊什么，但心中已有答案。
猛地转身，朝寺内狂奔而去。
院中，林向安刚舒展完筋骨，正打算歇一会儿，忽然“砰砰砰”几声，院门被人用力推开。
林远气喘吁吁地冲进来，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向安！快快快！报喜的人来了！”
林向安心头一震，所有等待的焦躁瞬间被一扫而空。
他立刻转身回屋，换上一身干净衣衫，待收拾妥当才猛然想起，得准备打赏的银钱。
瞬间想起手头银子几乎都押在了赌局上，如今只剩寥寥几两。
若是来的人多，岂不是不够打赏？
他连忙转头喊道：“阿远！阿远！”
“怎么了？”林远一愣。
“快，借我点银子！待会要打赏人，回头我找谢二爷拿回银子了再还你！”
林远赶忙回屋里取出钱袋，把所有银子都给了林向安。
家里提前准备好了红纸，包了五两银子，准备了十来个。
除此外，还准备了不少铜板，怕临时给一些零散来报喜的，这种零散抢报的，也得给钱。
但需多次打发，直至“三报”方休。
......
没过多久，报喜的人便浩浩荡荡地踏入寺庙。
正值清晨，寺中香火正盛，香客们正在殿前祈福烧香。
听见外头锣鼓喧天，纷纷循声望去。
一队身着红边皂隶服的报喜人跨过寺门，步履整齐，队伍气派非凡。
“是给哪位报喜？”
“这可是举人报喜吧？这排场可不小！”
“是哪位老爷高中了？”
“走，去瞧瞧！”
寺里的僧人们听见动静，也忍不住纷纷探出身来。
或驻足廊下，或聚在大殿门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支队伍。
消息很快在人群中传开，众人议论纷纷，纷纷涌向前方，想看看是哪位学子高中。
队伍共有六人，皆戴红缨帽，身穿绣着红边的皂隶服，威风凛凛。
最前方的红袍报子手持朱漆木牌，木牌上赫然写着：
“捷报贵府老爷林向安高中浙江省乡试第五名。”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林向安？！”
“竟是住在这寺庙里的林公子！”
即便有想抢先报喜的人，这会儿也只能干瞪眼。
毕竟是在寺庙，不知道具体住哪个院落，无法上门争抢。
便只好跟在人群后头，想近距离看看这位新科举人。
报喜队伍越走越近，一名红袍报子在院外高声唱报：
“报！贵府老爷林向安高中丁酉科浙江省乡试第五名举人，京报连登黄甲！”
【备注：黄甲指殿试金榜，是祝愿士子接连通过科举考试，最终名字荣登黄甲榜，成为进士。】
声音高昂激越。
林远闻声大喜，连忙迎上去，笑着招呼报喜人进院，将人引到林向安面前。
报子入门后，郑重跪呈捷报，朗声道：“恭贺林老爷鹏程万里，指日金銮！”
林向安见状，连忙上前，将人扶起，笑道：
“快快请起！大家一路辛苦了！”
随后，他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封，亲手递给报子们。
“多谢林老爷！”
报子们接过红封，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声道贺，嘴里不断说着吉祥话，脸上满是喜色。
林向安笑着道：“各位辛苦了，来来，喝口热茶。”
报子们正好从后面的名次往前报，这边是最后一位，也不着急离开，便没有推辞。
沾沾喜气总是好的，他们也乐得多待一会儿。
领头的报子从怀中取出中举喜讯文书，双手递上，恭敬道。
“林老爷，奉宪谕，请新贵人明日辰时贡院赴鹿鸣宴，不得迟误。”
林向安郑重地接过中举文书，心中已有几分准备。
喜讯文书采用的是淡黄色宣纸，比手掌稍微大些，封面上写着‘捷报’，纸面上有云纹、五爪金龙装饰。
打开，里面是红纸墨书，就看到上面几个大字：新科举人林讳向安
上面籍贯写着：浙江乌程县民籍
名次：乡试第五名
还有三代履历，确保非贱籍。
以及考试时间：元武三十五年丁酉科浙江乡试
上面还有落款：钦差翰林院侍读学士李东阳
盖有布政司印、提学道关防的印信。
后面还有特权条款，例如准免丁粮、许服青绸等。
有骑缝章防伪标志，确定是官方出的捷报文书。
林向安快速看了一眼，随即想到第一次参加鹿鸣宴，讲究颇多，得仔细询问。
“多谢提醒，这鹿鸣宴可有什么规矩？”
报子微微一笑，耐心解释道：
“林老爷，您得先到杭州织造局去购买特供的青绸圆领袍，戴上方巾，提前到贡院门口等待。
这鹿鸣宴之后，您还得去私下拜师，行谒师礼。
您需准备红纸金边的‘门生帖’呈递给主考官，格式讲究。”
林向安点头，正要开口，林远已经机灵地从屋里取来笔纸，递给报子。
报子当即写下格式，递还过去。
纸上写下：门下晚学生某省某姓名顿首拜。
既然是谒师礼，定然不能空手去拜见主考官和房师，这送礼也颇有讲究。
林向安索性又递过去一个红封，笑着问道：“这谒师礼的规矩不少，过去可有什么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