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则内幕消息,梅映雪还给贺兰留下了一个人——周耀贤。准确地说,应该是周耀贤主动要求留下的。
周耀贤对贺兰与寄春集团的恩怨一无所知,他只知道在他上任海鑫厂长之前,贺兰已经对海鑫的沉疴顽疾了如指掌,相关的规章制度与未来发展规划也已经制定得差不多,只等最后收购时刻的来临,海鑫便要焕发新生。
可惜只差那么一步。不过也正因为差的那么一小步,得以让周耀贤在接手海鑫后真正地了解到了贺兰的办厂理念以及工作作风。
在看到贺兰为海鑫规划的发展路线时周耀贤兴奋得头皮发麻,实在是太巧了,贺兰为海鑫制定的发展路线与他不谋而合,他们不约而同都想借鼎誉国际留下的脆丝和辣丝配方来抢占国内的硬膨化食品市场,以期将来海鑫能够和汝辉肩并肩,成为国内膨化食品的中流砥柱。
可惜梅观澜对膨化食品毫无兴趣,他低价从政府手中买下海鑫,真正地目的是为了给贺兰造成生存压力,所以他早在最初便告诉周耀贤,海鑫能且只能生产软膨化食品,赚不赚钱不要紧,要紧的是必须抢占汝辉的市场份额。
说句实在话,周耀贤在得到梅观澜的指示时曾经一度想要辞职,因为他实在无法忍受一个房地产商来食品行业瞎指挥,简直是暴殄天物,浪费海鑫这样一块宝地。
如果想要跟汝辉对着干,那他当初为什么要把自己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拉扯起来的厂子卖掉?当然是因为他心知肚明汝辉在软膨化尤其是辣条届的地位无可撼动。汝辉只要在一天,其他辣条品牌便难有出头之日。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像那些三无小作坊一样生产假冒伪劣产品他又不齿,于是他只好另谋出路。哪知道他另谋的出路是个死胡同,折腾来折腾去没脑子的老板还是要求他跟汝辉唱对台戏。
就在周耀贤准备跟梅观澜提辞职,准备去汝辉投简历试试运气的时候,梅观澜忽然抽风一样撤退了,还把海鑫转让给了汝辉。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周耀贤乐颠颠恭送寄春集团的人离开,喜不自胜欢迎贺兰的到来。
而贺兰也没有辜负周耀贤的期待,第一时间便认命他继续担任海鑫厂长一职。
21世纪的第一个春节如约而至,贺兰身边的人有来有去,好在她最在意的人没有什么变化。该走的走了,该回来的也要回来。
周幼琳和谈卫平腊月二十八回卫宁过年,下飞机后直接入住小院西屋。
谈卫平进门的时候提着大包小包,周幼琳甚至连折耳根都打包了一份带回来,美其名曰吃烙锅缺少折耳根就像吃火锅没有麻酱。
然而真正上桌的时候,她浅尝一口放了折耳根的蘸料便弃之不顾,捧着贺兰亲手调制的油碟吃得不亦乐乎。满满一盘折耳根,最后都进了谈卫平的肚子。
而且看样子谈卫平似乎也不怎么爱吃折耳根,每次入口前都要停顿片刻,像在做心理建设一样。
贺兰看他难为的模样感同身受般龇牙咧嘴,道:“不爱吃就别勉强自己了呗。”
哪知道这人不识好人心,张嘴就是一句:“跟贺厂长不能比,爱吃的说不吃就能不吃。”
周幼琳斜着眼睛瞪谈卫平,在桌子下面用完好的那只脚狠狠碾压他的皮鞋,谈卫平恍若未觉。
“替人叫屈呐?”贺兰不以为意地笑笑,“爱吃的谁不想吃一辈子,我这不是没办法吗?”
“怎么就没办法了?”谈卫平挑几根折耳根入口,嚼一嚼咽下肚,“路给你铺好了,你要做的仅仅只是继续走下去而已,很难吗?”
“你确定是走不是跪吗?谈总,膝下有黄金的不是只有男人,女人也有的。”
谈卫平沉默许久,神情稍缓后说道:“忍一忍,不死总能出头。”
“呵呵。”贺兰自斟自饮一盅五粮液,醉眼迷离地说:“谈总,我说一句你不爱听的,十年前你为什么不能忍一忍?是因为怕死?还是害怕出不了头?”
谈卫平的目光刀子一样刺向她。
周幼琳忽然大声叹气,说道:“饭桌上你们能不能说点高兴的事?被你们搞得我都没胃口了。”
谈卫平急忙收回目光,放缓神色夹了些周幼琳爱吃的菜到她碗里,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问道:“过些天调味品厂开业,你去剪彩吗?”
贺兰抬手还想再倒一杯酒,半路被谢益清将酒瓶夺走,抿唇不满道:“去!为什么不去,我要去喝茅台!”一句话引得谢益清投来警告的目光。
酒真是个好东西,饮之能令人忘忧。可惜她一天到晚被八只眼睛盯着,已经进展到连料酒瓶子都不让摸的程度,想喝两口还得找充分的理由,稍稍有一点不充分都不行。
去贵州这个理由足够充分,刚好黛斯和海鑫的合资进程暂时离不开人,谢益清肯定不能同去,到时候她就能放风了。
事实证明贺兰还是高兴得太早了,谢益清不能跟她一起去贵州,还可以把监视任务委派给别人。
陈雪华接机的时候张口就问:“听说你最近在借酒浇愁?”
贺兰一听话音就知道完了,自己这是被以前的牢头转交给了新一任牢头。并且这位新任牢头还有性别优势,完全可以做到一天二十四小时对自己进行贴身监视。
贺兰跟陈雪华卖惨:“为情所困,喝点小酒放松一下也没什么吧?”
“偶尔喝一点可以,但我听说你连料酒都不放过,那肯定不行。”陈雪华义正辞严说道,“三个厂子几百号人指着你吃饭呢,你没有资格颓废。”
“我冤枉!”贺兰气急败坏道,“那天是村里有人送过来一块野猪肉,半瓶料酒倒下去煮出来还是一股腥味儿,我就拿起酒瓶看了看闻了闻,想知道是不是过期了,然后被谢益清这个心盲眼瞎的看见了,死活认为我馋酒馋得连料酒都不放过!”
陈雪华笑声不停,说道:“那没办法,是误会你也得认了,我这个区区调味品厂的厂长,自然要对最大股东言听计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