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段鸿和李洪两人被带下去后。
太后唤了老嬷嬷进殿，接过她手中的凤印，扬声道：
“昔日先太子贤明英俊，天赋异禀，岂料竟为皇帝所害，命丧黄泉。愚昧昏君，弑君父，夺位篡权，实为国之大不幸，百姓之大苦楚。天子无德，不堪为任，亦不可任由昏君横行，致国势日衰，百业荒废，民心丧尽。”
老太后手持凤印，高举身侧，国母威仪尽显：“为保江山社稷，保天启长治久安，今，废除昭庆帝位，诏令立太孙穆祁为皇太子，择日登基为帝，以正朝纲，恢复国运。”
太后声音一落，姜致远身为一朝之相，率先跪下承旨，“臣等，谨遵太后懿旨，恭贺太子殿下，承天启运，荣立储君。愿太子殿下承先帝遗德，治国安民，远保江山万世长春！”
满朝文武随之：“臣等，恭贺太子殿下，荣立储君，愿天启江山万世长春！”
穆君珩撩起衣摆，面向太后单膝跪地：“孙儿谨遵皇祖母教诲。”
声声高喝，击溃了昭庆帝支撑着的最后一丝力气，瞪得恶狠狠的双眼缓缓闭上，整个人向后倒去。
身旁的李顺才刚收回手，正纠结着要不要接，可就犹豫那么一瞬，想再伸手，已经来不及。
昭庆帝后脑重重磕到地板上，眼皮颤了颤，彻底昏死过去。
太后余光瞥见倒地的昭庆帝，微微皱了下眉，并未转头看他，而是伸手扶起了穆君珩。
穆君珩让朝臣们都起来后，才望向身后倒下的废帝。
“莫非！”穆君珩神色冷漠，“将废帝带回寝宫幽禁，请白老诊治，拿下沈震岳之前，别让他死了。”
昭庆帝心思狠辣，一生最爱的，除了权势便是体面。
他要将其所犯的罪行昭告天下，游街示众，让其死在万民唾骂声中。
莫非拖着皇帝出殿时，太后那双因年老而下坠的眼帘，一张一合。
方才还威严锃亮的眼珠子，霎时布满了红血丝。
强烈的伤感，几乎快溢出眼眶。
可身处在尊位的她，不容许自己在人前落泪。
她仰头望着殿外蔚蓝澄净的天空，心间低叹，先帝为天下开辟了这太平盛世，可她原本和睦的家，却没了。
丈夫死了，儿子也相继离去，最后只剩下她，一生孤寡。
可叹，最是无情帝王家……
穆君珩将太后周身散发出来的哀伤收尽眼底，他抬步迈近，伸手翻过太后紧握的手掌。
指节松动间，七彩长命锁的璎珞坠了下来。
穆君珩将长长的璎珞托起，归回太后的掌心。
“往后，您还有我。”顿了顿，穆君珩微微弯起唇角，“还有阿黎。”
太后眼眶一热，积蓄的眼泪，终是没忍住扑簌落下。
素来严肃的面容，露出一丝和蔼的笑意：“好，好孩子，得空记得带她进宫来，给哀家瞧瞧。”
“好。”穆君珩应声。
太后轻拍了拍穆君珩的手背，道：“哀家该做的事，做完了，往后再也不踏上这承光殿了。”
说罢，便迈步向殿外走去。
前朝本就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她这一生，曾三次登临朝堂。
第一次，是封后大典。
自此诸子夺嫡。
尚未立储君，她便死了一个儿子。
第二次，是新皇登基。
相濡以沫二十余载的丈夫，死了。
此后，她的儿子，接连身亡。
第三次，是废君立储。
死去的长孙复活了。
可她却亲手，废最后一个儿子。
是为还死去的太子一个公道。
还天下一个，福泽万代的新君。
太后离开后。
穆君珩便颁布诏令，命沈震岳父子回京。
并封纪临为镇北大将军，即刻调精兵十万前往北境。
枢密院调配粮草随后出发。
两道政令一下，朝上又骚动了起来。
殿下刚获储君之位，便要兴兵打仗，是急于立下功绩？
枢密院还未表态，户部先坐不住了。
“殿下，今年灾荒几乎遍布各个州府，为赈济百姓，各地粮草本就不充盈，若不是桑将军之前布施的粮食垫底，粮仓早便空了，如何还能有多余的粮食供应战事！”
各部官员纷纷附议。
“臣等明白殿下用心，但眼下真不是兴兵的好时候，若是来年，南地早稻收成好，或许还能有些余粮，届时再兴兵不迟。”
“是啊殿下，如今正值冬日，且不论天气严寒，自京地往北去不过三城，便已是大雪封山，官道上大多被积雪覆盖，军队寸步难行，还请殿下三思！”
穆君珩沉声：“怕冷就加厚衣，今年大雪还未至，官道纵有积雪也不会太厚，派后勤部队先行清理了便是，总之，军队必须前行。”
“请殿下三思啊。”
“请太子殿下三思！”
所有人都认为，这个时候打仗并不明智。
唯有姜致远面色沉重，他跨步而出，躬身问道：“殿下突然调兵北境，可是北辽军有异动？”
珩王不是急功近利之人，他这么做定有原因。
朝臣一听北辽异动，纷纷望向了姜致远。
穆君珩颔首，“叶星辰逃往北境，鼓动金月国与北辽联手，欲兴兵攻打我朝。”
一句话封住了户部的嘴，却让所有人心里升起了恐慌。
“北地民风彪悍，北辽军本就骁勇善战，若金月再与其联盟，那这场战要怎么打？！”
“眼下灾荒还未过，粮食本就短缺，若是开战，这，这粮草如何供给的上？”
户部最担心的，还是粮草问题。
枢密使秦云龙开口道：“兵器、战甲和马草都算充足，唯独粮食……”顿了顿，又道，“若此战非打不可，那便只能缩减百姓用粮，将各地储备粮，调一些往前线。”
“百姓本就没有多余的粮食，赈灾粮食不可动。”穆君珩沉思了片刻，“钱大人。”
“下官在。”新任户部尚书钱忠，是穆君珩暗中提拔上来。
穆君珩道：“粮食没有，银钱总该有吧？”
钱忠一顿，“银钱倒是不缺，但现在就是有银子也没粮食，各地商户手上是有存粮，但现在粮铺都很少开张，那些商户都等着朝廷没粮发放了，再高价卖出。”
穆君珩淡淡‘嗯’了一声，望向难得神凝肃的姜致远，“姜相国，眼下的局势，你可有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