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
奥尔菲斯伸出手,一样样数着,
“后面我在其他地方也见过她,可每次见面的结果都不太好。她甚至看着我的脸怀念……”
奥尔菲斯为自己感到悲伤,
“我经常在想我该怎么做。一方面我觉得如果她有喜欢的人,我必须及时放手,另一方面我又觉得她喜欢的人不太善良,我需要保护她。”
裘克觉得奥尔菲斯不可理喻,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她竟然对着你怀念别人!你为什么还要管她?”
裘克阴森森道:“让她吃点苦,自然就知道你的好了。”
奥尔菲斯抬手推了推眼镜,“那位娜塔莉小姐也把你一个人丢在诊所了,你替她出什么头?”
裘克不以为然:
“不一样,娜塔莉小姐底色还是很温柔的,而且她从来不会凶我,更不会对着我反复提着她爱其他人。”
奥尔菲斯幽幽道:
“不凶你也不爱你,你连让她联想到在意之人的资格都没有。”
裘克破防了:“你怎么说话的?”
奥尔菲斯靠着墙,忧伤:
“就这么说话的,对不起,如果让你伤心了,我非常抱歉。请原谅我吧,我现在也很伤心。”
见奥尔菲斯难过,裘克难得柔和下来。
哭泣小丑能察觉到,奥尔菲斯说的并非假话。
“喜欢一个不属于我们的人,很累。”
裘克语气放缓,
“这条路我已经……走得太远,无法回头了。你不一样,你还有机会。”
“差也差不多。”
奥尔菲斯摇头,
“他们之间的进展很快,我想看她几眼都只能躲在角落里。”
裘克问:“她也在公园里吗?和她喜欢的人参加嘉年华?”
奥尔菲斯犹豫片刻,否认:“不,她这次是和同事来的。她有很多好友。”
裘克再次同情看着奥尔菲斯:“你看上去不怎么惹人亲近,这又是一重差距。”
被外人评价为倨傲,被认为不好接近的小说家更加沉默。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裘克说,
“就算知道不能在一起,就算明白她的心不在这里,但爱让心之所向变得无法控制。”
“她就在这座公园里,比起跟我待在这里,你一直在想的还是去寻找她吧。”
“即使只是在同一个房间,也足够让心跳加快三分了。”
裘克很疲惫似的,声音都变得细弱,
“去吧,等会见,嘉年华快乐。”
他补充道,
“或许,我应该祝你再也不见。”
沉默了许久的奥尔菲斯,踌躇问道:
“你打算去做什么?”
裘克没说话,低头忙着自己的事。
帐篷里到处都是血,瑟吉微弱的呜咽越来越小,几近于无。
奥尔菲斯站在墙边,静静看着蹲在血泊中的裘克。
哭泣小丑瘦弱的身形倒映在瑟吉的血中,被扭曲成一个恐怖庞大的影子。
“我其实不喜欢我负责的滑稽戏,但忍让与扮蠢是我唯一的生存途径。”
在奥尔菲斯掀开帐篷离开时,他听到情绪已经平稳许多的裘克近乎冷静的答非所问——
“比起当一个演员,我更喜欢自己动手做一些东西,尤其是面具。”
“我大部分的业余时间,都花在木工活上了。”
裘克没有正面回答奥尔菲斯的提问,却似乎什么都说了。
走出帐篷,奥尔菲斯被外面的灯火晃到了眼睛。
他情不自禁闭上眼睛缓缓,腿则一刻没歇,飞速离开裘克的帐篷。
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有句俗话说得好,敏感是文学创作的一大宝贵财富,跌宕的命运更能让缪斯女神青睐某位不幸的作家。
奥尔菲斯没有骗裘克,同处一个帐篷里,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裘克快要停跳的心,能闻到电锯上即将蔓延开的铁锈味。
真正被积压的情绪是不会因为一时的打岔而消散的,而是在短暂的消失后,因为某件小事再次卷土重来。
从瑟吉骂出那些话开始,奥尔菲斯就意识到完蛋了。
被逼到绝境,忍无可忍,情绪爆发的哭泣小丑随时随地会举起那把电锯,毫无征兆从帐篷里的两个人杀起。
正是不想死,奥尔菲斯才急中生智,根据裘克与瑟吉的争吵内容判断,先给了裘克痛恨的瑟吉两拳,再抖落出他与庄园主交锋频频落在下风的糗事。
换做平时奥尔菲斯哪会这么简单就说出来,他怎么愿意承认自己输给了对方?
不过是用相似的经历,让裘克别一上来就开杀,至少放过他这个不小心闯入的同病相怜者。
事情的结果和奥尔菲斯推断的差不多。
裘克未必会放过一个无辜之人,却极有可能饶过一个让他觉得与那段无望单恋相似的人。
现在摆在奥尔菲斯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便是既然知道裘克的精神不稳定,那就立刻远离这个危险源。
就算无法离开围墙高耸的月亮河公园,奥尔菲斯也可以不去参加任何喧嚣的节目,而是尽量找一个远离人群,寂静偏僻还无灯火的地方苟着。
第二个选择——
上报给喧嚣马戏团的负责人,在裘克动手前直接以人海战术控制住对方。
“记者小姐也在参加嘉年华。”
奥尔菲斯快速打量着附近的人群,从中寻找着喧嚣马戏团的工作人员,
“我不能这么离开,我得想办法平息这场动乱。伯纳德…我必须提醒他裘克已经疯了!”
发现重大安全隐患时,上报也是有技巧的。
奥尔菲斯如果在这里嚷嚷开,惊慌失措的人群一定会造成巨大的混乱,引发严重的踩踏事件。
在帐篷里的裘克也很有可能放弃折磨瑟吉的时间,给瑟吉一个痛快后直接举起锯子,乱上加乱。
“不能浪费那个爱笑的小丑先生用生命争取到的疏散时间。”
奥尔菲斯的目光扫过一无所知,开心游玩的人群,仿佛在其中看到了和同事们一起来参加嘉年华的爱丽丝,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