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名不具。
知道名字,但不允许去想,更不允许宣之于口。
就像爱丽丝在法罗眼里是“记者”一样,这位奉墨尔本勋爵的命令,一直在顺手寻找“爱丽丝.德罗斯”的间谍导师,从来没有去确认爱丽丝的真名。
不重要,不需要,进入组织后,叫什么名字完全只是表面上敷衍世俗的,她们的真名早已掩埋入土。
就算爱丽丝跟法罗强调:“我是爱丽丝。”
法罗的反应也只会是:“新名字不错,您打算用这个名字去干什么呢?亲爱的。”
鉴于法罗的态度与她的教导理念,爱丽丝也习惯性的称呼空军为空军,潜意识却不认为空军就叫玛尔塔。
爱丽丝本来从玛尔塔认下组织代号与假身份时起,就认定对方是那个【匹诺曹】,然而此刻,她不得不重新思考玛尔塔的身份牌了。
然而直到一顿饭吃完,爱丽丝还是没有头绪。
佣人们收拾完一片狼藉的餐桌后就退下了,没有了不许交谈的限制,众人也不急的回房,他们仍然逗留在餐厅内,大眼瞪小眼。
真话是不怕被考验的,越聊越真,反而谎言注定需要用更多的谎言去弥补。
一时之间,众人不知道该聊什么,但又不愿意就这么露怯般逃跑。
出乎所有人意料,最先扛不住的是卢基诺。
他更困了,一副眼睛都要睁不开的模样,朝左右点头致歉:
“抱歉,我精神不济,早就想去休息了。请容我率先离席,有什么事明日再谈吧。”
话音未落,卢基诺已经下桌,一边打着哈欠擦着眼角的眼泪,一边往外走。
伊莱有些愕然,但他确实很相信卢基诺,丝毫不觉得教授是在故意逃避更多的交谈,犹豫再三,没有说什么。
见这位最急切抓住“匹诺曹”的先知态度尚可,脑子晕晕乎乎,发呆中的黛米也随便找了个理由,匆匆离开。
接连走了两个人,伊莱生怕最后两个也就这样跑掉,赶紧找个话题,温和道:
“今天是游戏的第一天,我想各位都累了。”
“我想向二位小姐确认一下,你们今天说的话,都是针对现在的情况吗?”
“贝坦菲尔上尉现在是一名受到冷待的空军地勤,而爱丽丝小姐则是……上一场游戏幸存者什么的。”
玛尔塔和爱丽丝一起点头,给予了伊莱肯定的答复。
伊莱找不出破绽,便点头与二人告别,带着猫头鹰转身回房。
一时之间,餐厅里只剩下了玛尔塔和爱丽丝。
玛尔塔避开爱丽丝的目光,低头整理着袖口。
她的衣服并不乱,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整理袖口仅仅只是一个托词,一个避开社交的理由。
“贝坦菲尔上尉。”
爱丽丝叫了她一声。
玛尔塔“嗯”了一声,头仍然没有抬起来,仿佛她的袖子上绣了一朵精美绝伦的花,让玛尔塔舍不得移开目光。
爱丽丝不知道玛尔塔为什么这么疏远她,盯着桌面,自顾自道:
“我在湖景村确实看到了一种蕨类植物,也找到了当年被献祭之人的踪迹。在得知那个为笼鸟造翼的人已经长眠水底后,唐纳德先生选择留在了湖中。”
爱丽丝平淡的讲述,让玛尔塔的动作一顿。
片刻后,她才抬手,仔细擦了擦眼角那微弱的湿润,道:
“那位好心的女士终究没有渡过世道的这片苦海啊。也对,活下去不难,叛经离道的活着最难。可惜她资助的对象一直都在枷锁之中,笼中鸟,得了她给的双翼也难高飞。”
玛尔塔这话有点绕,是以第三方的视角回答的,并没有把自己放入故事中。
爱丽丝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低声道:
“您不该回答克拉克先生的最后一个问题,宁可沉默也不能回答。”
“即使空军的这段经历是真的,但那也是您过去的事了,而非克拉克先生所问的现在。”
爱丽丝的意思,自然是暗指玛尔塔现在真实的身份应该是组织的间谍,她的名字,姓氏,过往,都在法罗的要求下全部抛弃,融入暗处。
在先知的询问下咬死是空军,不太符合玛尔塔目前的身份。
玛尔塔没有说话,下桌,从爱丽丝身边走过。
爱丽丝还想叫住她,却只看到了玛尔塔的沉默着远去的背影。
爱丽丝只好作罢,心烦意乱的回到房间。
临睡前,她又检查了一遍头巾的情况,为眼前的谜题而感到棘手——
“目前能确定的,是早上的那声鸟叫属于克拉克先生的猫头鹰。布洛黛薇早早替他探查过了庄园的情况。”
“但我仍然不明白,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来庄园?而且克拉克先生明显是寡言而内向的性格,却在今天的晚宴上频频开口争先,对‘匹诺曹’的敌意昭然若揭,他在忌惮着什么。”
爱丽丝抽出书桌上的笔记本上,涂涂抹抹的修改了一番,在伊莱的名字后,记下了【惧怕撒谎的人】。
“波本小姐……比初见还让人琢磨不透了。就像迪鲁西教授说的那样,这个聪明的女孩子在一些事上很天真热情,让我拿捏不准她的心思。总觉得,波本小姐已经发现了什么,但她并没有彻底相信其他人,包括我。”
爱丽丝在黛米的名字旁边,写下【介于醉与醒之人】。
“最后就是空军了,我在湖景村的这段时间,她遇到了什么?她不像是接受任务潜入庄园的,不然不可能拒绝和我产生联系。”
爱丽丝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圈住了空军这个词,
爱丽丝的眉拧起,
“空军的情况最反常了,一段时间没见,我完全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奇怪……”
就在爱丽丝修改笔记重点时,玛尔塔正在一路上楼。
她并没有急着回去休息,而是在确认附近没有多余的眼睛后,犹豫着走向二楼主卧的方向。
老管家拦下了她,客气道:“贝坦菲尔小姐,请不要打扰主人的休息。”
“我知道我的行为有点冒昧,抱歉,能帮我带句话吗?”
玛尔塔眼睛虚虚半闭着,整个人的精气神被削减了一大截,无精打采道,
“他没有告诉我,记者也在这。如果我在这里改头换面,逃离组织,那毫无疑问,返回伦敦的她会被法罗反复审问,甚至也被打上叛徒的标签。”
“我希望我的背叛行为不会波及到其他人,所以我想申请退出这场游戏,或者让记者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