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原以为，幻境奈何不得他，就会很快结束。
但是他猜错了。
这个幻境韧性十足，简直和牛皮糖有的一拼。
第一年科举落榜不成，那就第二年。
第二年不成，那就第三年。
一直让他经历了好几次落榜的场景，然后直接让他进入了犯疯病的剧情。
秦晋降临的原身份，在几次考举人不中之后，便得了失心疯。
认为自己已经考中了举人，而且是以解元的身份考中。
然后一路高歌猛进，连中会元、状元，三元及第。
在金銮殿上面圣，被封了大官，荣归故里。
于是，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开始摆起了官架子，显摆自己“三元及第”的身份。
这种行为，引来了不少嘲讽。
被嘲讽讥笑的画面，一个不漏的灌入了秦晋的脑海之中。
秦晋依旧不为所动。
随后，这些画面也跳过，来到了秦晋带着全家成为礼道人的场景，并且很快就超越了现在的时间线。
幻境中，秦晋降临的第三年，严贤在一次普天大醮中消失了。
秦晋带着小昭回家之后，小昭天真的问道：“爸爸，妈妈怎么没有回来？”
这一瞬间，情绪再次翻涌。
“真是服了，能不能来点新鲜的……”
秦晋内心依旧毫无所动。
轻松过关之后，幻境依旧没有放过他。
在幻境中，秦晋经历了无数让人产生“苦”的场景。
幻境甚至会衍生时间线。
在一次幻境中，把秦晋拖到孤苦终老，最终凄惨死亡之后，又让秦晋回到了最初的时界再来一遍。
当然，后期的经历又不一样。
有时候是秦晋没有成为礼道人，继续科举真的三元及第，结果坐了一辈子冷板凳。
有时候是秦晋千辛万苦考中进士之后，名字被别人顶替，自己还被顶替者搞得家破人亡。
每一条时间线各不相同，精彩程度足够出百十本传记小说。
终于，经历了数百次轮回，秦晋都快要睡着的时候，眼前的场景终于为之一清。
他再次回到了那片虚无之中。
随后，虚无中光芒一闪，意识回归身体。
秦晋迫不及待的睁开眼睛。
眼前是同样刚刚醒来的严贤和小昭。
严贤和小昭都是满脸疲惫之色。
小昭的疲惫感更深，顶着两个黑眼圈，就像是大病初愈的病人一样。
“夫君大人，感觉怎么样？”严贤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小声问道。
“你们怎么回事？”秦晋大感惊奇，“这种程度的幻境，你们居然会被蛊惑？”
“谁被蛊惑了？！”小昭皱着鼻子不满道。
“不是被蛊惑了，那你们怎么……”
“怎么这么累？”小昭摇头叹息：“这幻境又臭又长，还强制观看。老爸，这你都不累？你是这个！”
小昭竖起大拇指。
秦晋：“……”
的确，从幻境醒来的时候，有一股疲惫感。
虽然本身是无尽虚空的超级大能，但是在化凡之后，身体和灵魂都是凡人状态。
一个凡人连续被劫持精神幻化各种画面，长达一天时间，谁都会累。
不说脑内幻化各种清晰的场景，就算是连续看一天电影，能不累的都是超人。
“轰隆隆——”
正在这时，低沉的轰鸣声响起。
石室大门升起，一个青衣道士走了进来，对三人打了个稽首，说道：
“三位居士，请吧。”
看样子是结束了。
秦晋站起身来，想要跟在青衣道士后面离开。
结果刚迈步，就感觉到双腿一麻，差点跌倒在地。
进入幻境的时候是盘坐着的。
在幻境中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
这是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导致下肢血液不流通的症状。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调整好了状态。
好在青衣道士走后并没有关门。
和严贤小昭一起走出石室，秦晋看到其他礼道人也陆陆续续从通道中走出来。
这些礼道人除了精神疲惫之外，全部都呈现出一种情绪淡漠的姿态。
“应该是被那种力量侵蚀的结果。”
在幻境之中的时候，秦晋便感受到有一股力量正在侵蚀自己的灵魂。
这股力量会缓缓蚕食人的情绪和欲望，导致人的灵魂残缺，变得淡漠。
情绪波动越大，欲望越强烈，侵蚀力量壮大得就越快。
如果自身的情绪失控太快，可能直接就会被侵蚀力量吞噬殆尽，整个人成为那股侵蚀力量的傀儡。
“也就是说，消失的礼道人，并非遭遇了肉体上的毁灭，而是灵魂上的消亡？”
“或许不能叫灵魂消亡，而是精神意志方面的丧失。”
侵蚀力量虽然针对灵魂，但并不会将灵魂啃食殆尽，而是只侵蚀有关欲望和情绪的部分。
人之所以为人，便是因为有着各种各样的情绪和欲望。
人之意志，也源自于情绪和欲望。
失去了所有欲望和情绪，剩下的残缺灵魂，已经无法再称之为“人”了。
“只不过，这些失去自我的人，又去了哪里？”
“这个世界的道门，是在故意制造这种失去自我的人，还是真的在培养后备道士？”
“成为道门弟子，乃至成为授箓道士的条件是什么？”
“那些参加三元节普天大醮消失的百姓，又去了哪里？”
“之前那个少妇说过，消失的普通人并不是死了。那些人是成为了失败的礼道人那种失去自我的状态吗？”
一个个疑问浮现在秦晋心头。
不知不觉，回到山腹中的礼道人越来越多。
“轰——”
黑衣道士挥手关闭了通道，带着礼道人离开了山体空间。
秦晋默默清点了一下礼道人的数量。
进入山腹的四十四名礼道人，只出来了四十三个。
秦晋不认为道士会漏人。
剩下的那个礼道人，应该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那些失去自我的礼道人，最终又会是何等下场？他们去了哪里？是被山上的道士集中豢养，还是用某种方式处理掉了？”
这个问题，也只能等以后再来探究了。
随着人流，秦晋已经看见了礼道人居住区的大门。
食堂中，今年刚刚转变身份的十一名礼道人正在享受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