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羊头木雕
当莱尔斯抵达戈尔的木屋附近时，这位乡镇医生正伸着懒腰从屋内走出，衣领凌乱不堪，毫无形象可言。
莱尔斯的靠近引起了戈尔的注意，他放下双手，简单理了理衬衣的衣领，收起脸上的散漫。
“你竟然还没离开？”戈尔的神色严肃。
“不是你让我今天再来看看眼睛吗？”莱尔斯不以为然地回应道。
“那是说给沙威那小子听的，我记得我还说过，希望你尽快离去。”戈尔瞥了眼莱尔斯，然后转身从门内取出篮子，自顾自将药草挂到木架上开始晾晒。
“老实说，我确实应该快点离开，这座镇子里的人都应该尽快离开。”莱尔斯状若随意地说着，就像是在诉说今天的天气。
戈尔手中的动作一顿，不加掩饰地皱眉看向莱尔斯：“什么意思？”
“我能感觉到你身上的特殊，戈尔先生，所以我也没必要卖关子了......风铃镇即将死去，连同里面的所有一起死去。”
莱尔斯直接挑明了自己的目的，这是他考虑后得出的最佳做法，在戈尔大概猜测出他自导自演了抢劫和自残的情况下，遮遮掩掩反而显得可疑。
莱尔斯的话语一出，戈尔的目光顿时变得危险，身上的气质陡然变幻，一字一顿道：“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发布最后通牒吗？”
“不，这是一个警告，出于好心的警告......我不是坏人，或者说，我来到这里的原因或许和你类似。”面对戈尔的敌意，莱尔斯表现得无比淡然。
“哦？”戈尔眼中的敌意收敛，饶有兴致地看向莱尔斯。
“戈尔先生，你的医术非常高明，而这个时代能够练就如此高明的医术，要么你有非常强大的背景，要么你有独特的机遇，此外还需要具备刻苦的精神。
考虑到你搬迁到这样一个偏僻的村镇，我猜你的背景并不够强大，从你刚才出门的样子来看，你的精神状态散漫，并不像是位医术高超的医者应有的精神状态，因此可以推测你遭受过排挤，或者说巨大挫折。
另外，昨天在沙威向天主祈祷时，你表现出了难以掩饰的不耐烦，但你的行为举止并不像天国的神职人员，更不会是天国的特殊成员，所以你以前大概是日冕教团的成员，对于天国教廷的信仰才会表现得天然厌恶。
综上我可以合理推测，你曾经是日冕教团的成员，但由于某种原因不得不离开教团，而这起事件对你的精神状态造成了一定创伤，使得你宁愿来到风铃镇这样的偏僻小镇，浑噩度日。”莱尔斯一连串说出自己的猜测，期间始终注视着戈尔的眼睛。
在莱尔斯诉说的过程中，戈尔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般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一个死而复生的亡灵罢了......”莱尔斯淡淡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让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戈尔先生。”
“我告诉你解决风铃镇灾难的办法，你只需要借你的医馆给我用一下，当然，你如果不相信我，或者想换个地方居住也可以拒绝我的提议，只是记住一点......你的时间，不多了。”莱尔斯说完，静静注视着戈尔，
这是他事先考虑好的事情，虽然决定出手挽救风铃镇，但他打算明面上让戈尔出手，自己只是提供些必要的，隐晦的帮助。
如果戈尔拒绝，他会在村子里制造些异常，引导沙威发现灾难，然后以沙威的号召力尽可能让风铃镇的居民在灾难爆发前离开......只是这个办发风险更大，无法保证风铃镇所有人的安全，也无法阻止灾难源头的爆发，一旦将两大教会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他暴露的概率更大。
因此更好的做法还是将灾难直接扼杀在摇篮里。
“你说的话全无依据，我无法相信一个以欺骗的手段进入风铃镇的人，无法确定你是否准备利用我达成某种目的，在我看来，你的行为带着天然的疯狂，因此我拒绝你的交易。”沉默片刻后，戈尔缓缓摇了摇头。
“请尽快离开吧，虽然我身处风铃镇，但联系以前的熟人并不困难，你最好在我产生这样的想法前离去。”
“我相信你说到做到，戈尔先生，不过你要的依据......看着吧，征兆很快就会出现。”
戈尔的拒绝在莱尔斯的预料之中，他果断转身离开，明白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一半，戈尔的行为告诉他，戈尔不会选择离开风铃镇。
现在，莱尔斯只需要耐心等待征兆的出现，等到戈尔意识到灾难的存在。
另一边，沙威站在风铃镇中部某处房屋的门前，手中提着个小陶罐，面带忧色地叩响紧闭的房门。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木门被拉开一条缝隙，露出一张发丝凌乱的，无比惨白的脸。
“我的天主，阿塞克，你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沙威差点被门内人吓了跳，反应过来后又语带怜悯，试图推开门进入屋内，然而微微用力后门却纹丝不动，此外，门内隐隐传飘出一股奇怪的难以形容的味道，让沙威的脑海中自然联想到出春雨过后，腐烂的草地里钻出嫩芽的场景。
不等沙威产生疑惑，阿塞克干枯的嘴唇里发出沙哑的嗓音：“沙威，你怎么回来了？”
“我回来看看我的父亲，我马上就要......”沙威本打算和自己的好朋友分享喜悦，但想到对方刚经历的悲剧，话语顿时停在嘴边。
“拉塞克，你还好吗？听说苏珊回归了天主的怀抱......我父亲说，自从苏珊离开后你就很少出门，整天呆在家里，连鸡和羊都饿得尖叫......我带了酒过来，我们醉一场，去后山发一场疯，就像以前那样......”
“沙威，我很累了，很累。”拉塞克打断了沙威的话，有些虚弱地说道。
沙威张了张嘴，看着阿塞克苍白的脸色和显而易见的疲惫，最终叹了口气：“那好，我把酒留给你。”
说着，沙威将陶罐轻轻放在门缝边。
“拉塞克，我的朋友，愿天主庇佑你。”沙威表情真挚地在胸口前点出十字，退后两步，仓促避开从鸡笼中钻出的一只无比肥硕的母鸡，转身离去。
拉塞克目送着拉塞克离去的背影，眸光深邃，片刻后缓缓弯腰提起地上的陶罐，合上房门，随后手掌没任何征兆地松开，任由陶罐落在地板上，摔成一地碎片，剔透的液体在地板上飞溅，浓郁的酒香掩盖了屋内的奇怪味道。
“天主，天主......不过是伪神，呵呵，沙威，我的朋友，你对真正的伟大存在一无所知......苏珊，我的苏珊，很快就要回到我的身边了。”拉塞克双手高举，露出长着八根手指的怪异手掌，看向一片漆黑的天花板，眼神狂热而癫狂。
黯淡的光线中，天花板中央，隐隐露出一只巴掌大小的、造型诡异的羊头木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