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聿舟和林嫣然走出病房,进了电梯。
徐雨柔住的是高级病房,连电梯也是专用的,不像别的电梯,随时有人。
电梯里就他们俩,林嫣然说:“听阿姨说,你跟姜棠吵架冷战了。”
贺聿舟没什么语气的说:“我跟她怎么样,都跟你们无关。”
光亮如镜的电梯箱,林嫣然看着贺聿舟映照在上面的帅气面容,淡笑道:“曾经我就跟你说过,你跟姜棠永远不可能。”
贺聿舟说:“我只相信事在人为。”
林嫣然把目光从电梯厢转移到贺聿舟的脸上,“我就喜欢你这股势在必得的劲儿。”
贺聿舟眼里没什么温度的瞥她一眼,“认清自己的身份。”
林嫣然无所谓的挑眉,“你跟我本质上都是同一类人,我们擅长伪装,人前人后两套面孔,我们野心和智商并存,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
贺聿舟承认林嫣然说的没错,除了最后一句,“我欣赏的是你的能力,所以跟你合作,你最好别打破这种平衡关系。”
林嫣然说:“我该做什么,不用你提醒。你自己的这堆糟心事还没处理好呢。”
电梯到达停车场楼层,两人下了电梯,各自走向自己的车。
贺聿舟坐在车里,不知道该去哪里。
他拿着手机看了又看,期盼姜棠像以前一样主动联系他。
要求不高,就像以前一样,发个张飞叫哥哥、蘑菇头暗中观察,之类的表情包,他就不跟她计较了。
可一直没等到姜棠的消息。
贺聿舟真是生气。
姜棠就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人。
以前他冷着她的时候,但凡一点矛盾,她就会主动示好。
现在,她知道他喜欢她、离不开她了,她就拿乔起来了。
就在贺聿舟独自生闷气的时候,电话进来了。
可惜是金秘书。
贺聿舟接起电话,金秘书告诉他,姜棠今天撞车的事。
“她有没有事?”贺聿舟问。
“姜小姐没事,就是车子撞坏了,已经处理好了。”
贺聿舟又问:“段沐凡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他今天有个商业活动,刚好路过那里。”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贺聿舟驱车回家。
他只是回去看看姜棠有没有受伤。
家里。
姜棠独自坐在地上,脑子里乱麻麻的,她努力的想找个头绪,弄清楚整件事。
如果说,贺聿杉说的那些是真的。
那么就可以解释,贺聿舟一反常态的热情,以及突然要公开这段关系。
明明,他以前对她都是忽冷忽热,若即若离的。
还有,她在国内担惊受怕,怎么也联系不上他的时候,他和林嫣然在丽国干什么了?
蓦地,姜棠想到了一句话:初恋是人这辈子最难忘。
贺文铮在意识昏迷的时候,呼唤的人都只是张荣静。
更何况贺聿舟,他可是为了留下林嫣然,轰动了江州。
姜棠的脑袋里像是被很多线缠绕着,姜棠努力的想找到那个线头,理清楚这些线。
以至于她的思维又清醒又混乱,她的脑袋开始胀痛。
贺聿舟从车里下来,看着别墅所有的窗户都是黑漆漆的,猜测姜棠不在家里。
他打开门,房子里面也是黑漆漆的。
他顺手开了灯,就见姜棠坐在地板上,后背靠着沙发,头发有些凌乱,双目呆滞的盯着前面的茶几。
听到他回来的声音,也没个反应。
看着她这副模样,贺聿舟皱了皱眉,走过去。
“怎么坐地下?”
他弯下身想要把姜棠抱到沙发上,可手才刚触碰到姜棠的身体。
姜棠像是被电击一般的应激。
“别碰我!”她喊出一声,身体朝一侧避开,屁股也连连挪了几下,拉开距离。
贺聿舟的手僵住。
他本就心情不爽,现在更是,他沉声声说:“姜棠,差不多行了。”
他都主动示好了,她还不领情。
姜棠从地上站起来,又后退了两步,两人之间有两米多远的距离。
“贺聿舟,我们分手吧。”姜棠语气平静的说,“真的,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贺聿舟强忍着胸口燃烧的怒火,冷静的说:“姜棠,我早跟你说过,父母跟子女还能吵架,兄弟姐妹也会发生矛盾,何况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
“我们性格、思维、看待问题的方式都不相同,在相处的过程中肯定会有分歧矛盾,我们应该去解决问题,而不是动不动就把分开挂在嘴边。”
如果说,以前贺聿舟跟姜棠讲这样的话,姜棠肯定会很受用,觉得他理智又头脑清晰。
可现在,姜棠半个字不想听,她一心只想分开。
姜棠说:“跟你提分手,是我深思熟虑后决定的。我们都到了这一步,体面点分开是最好的。”
贺聿舟气得咬了咬牙,“姜棠,我到底哪里做的还不够,你非得跟我这么闹?”
“我没闹!”姜棠的语气有点控制不住,她缓了一会儿又说,“我真的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分手也得有理由吧!”贺聿舟的语气也不好。
姜棠迎上贺聿舟的目光,她的眼里像是有火,又像是淬满了碎冰。
“理由?”姜棠的眼里泛起寒光,“你看我的日记了没?”
贺聿舟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说一句谎话,对他来说,只是动动嘴皮的事。
对什么人说什么话,在什么场合说什么话,他早已熟练掌握的像是本能反应。
可现在,他却怎么也说不出没看过三个字。
姜棠看他的反应,也清楚他看了她的日记。
也许还真让贺聿杉说对了,贺聿舟做这一切,就是报复她。
姜棠又问了第二个问题,“你跟林嫣然去丽国,具体是干什么?”
贺聿舟沉默了片刻,才干巴巴的说:“这些事,你别管。”
姜棠说:“我一个人在江州担惊受怕,联系不上你的时候,谁知道你跟林嫣然在干什么?”
贺聿舟也是生气了,语气很不好,“这点信任都没有吗?我跟她是有正事要做!你跟段沐凡一再的私下接触,我也没怀疑过你吧!”
姜棠:“你跟她干了什么,你都说不清楚!你让怎么信任你?”
贺聿舟:“···”
姜棠又说:“你清楚每一次绑架我的人的身份,可你自始至终没跟我透露过一句,他们的身份,绑架我的原因。”
贺聿舟解释,“告诉你也不能解决问题,但我会把这些问题解决了。”
姜棠问:“难道我作为当事人,连该有的知情权都没有吗?”
贺聿舟:“···”
姜棠说:“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做什么。我们之间不够坦诚,互相猜忌,结果只能是分手。我们都给彼此留点体面,就这样分开是最好的。”
姜棠说的话虽没错,可贺聿舟活了那么多年,从来都是被人仰望,被人追捧的,哪有先低头,委曲求全的时候。
今天,他一再的放低自己的身段求和,姜棠还是这副态度,贺聿舟觉得自己的自尊受到了莫大的折辱。
他不允许自己再这么低三下四的。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确定要分手?”他冷着脸问。
“分手!”姜棠的表情无比坚决。
“分就分!”贺聿舟放话,“姜棠,你别后悔!”
贺聿舟拂袖而去。
姜棠看着那扇关上的门,仿佛自己心门也被关上了,全身瞬间血液停止流动。
她僵站在原地,感觉一点点的寒意袭来,五月的微热的天气,她却感觉自己的胸腔像是被冻住了,连呼吸都很困难。
忽地,她泛起一阵恶心。
她连忙冲进卫生间吐起来,这场呕吐来的很猛烈,姜棠的胃里翻江倒海,吐的她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把胃里的所有东西全部倒出来,姜棠的小脸更是煞白,一双眼睛泪汪汪的。
她的身体缓慢下滑,整个人无力的坐在了地上。
屋外。
贺聿舟并没有马上离开,他还坐在车里,抱着那么一丝侥幸,希望姜棠能追出来。
只要姜棠追出来,就能看见他还没走,两人言归于好。
贺聿舟等了又等,一直等到窗户里的灯光灭了,姜棠也没出来。
贺聿舟:!!!
很好很好,分就分!谁还稀罕谁了!
贺聿舟发动了车子,飞速的驶离了这里。
可他该去哪?
姜棠从他手里弄走了两套房,房子、钱、黄金都到手了,就把他甩了?!
贺聿舟越想越火冒,他什么时候被人这么玩弄过!
蓦地,他又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所有人抛弃的流浪狗,无家可归。
正在气头上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
不知道是谁,这么不知死活。
一看来电人是贺聿川,贺聿舟的火气再上一个层次。
“说!”他接起电话,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可那个不知死活的贺聿川还是听出了贺聿舟的语气不对。
“大哥,听你这口气,是还没过上和谐的生活呢?”
贺聿舟怼人也很厉害,“你过上了?”
贺聿川:“···”
贺聿舟说:“有事说事。”
贺聿川语气轻飘,“你心情不好,我就不说了。”
贺聿舟:“···”
他觉得自己要心梗了,一个个的都是些什么人!
贺聿川挂了电话。
贺聿舟靠边停了车,他得缓一下,心梗发作了,也没人救他。
最后,贺聿舟还是回了他的单身公寓。
一个人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四面楚歌,孤立无援!
公司那边,贺老爷子有意打压他,抬举贺聿川,贺聿川身后还有贺文超的支持,现在三足鼎立,他想要掌控贺氏,没那么容易。
贺文序攥着手里的股份,虽说他暂时不敢给段沐凡,可他想用手里的股份挟制贺聿舟,更是给贺聿舟掌控贺氏增加难度。
还有几个不省心的女人,姜棠、徐雨柔、贺聿杉,整天给他惹事添麻烦。
贺聿舟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翌日。
姜棠结算了阿姨的工资,让她以后不用来了。
姜棠又联系了两家中介公司,卖这栋别墅。
但这房子估计挺难出手的,一般人买不起这房,买得起这房的人,不缺房。
姜棠又去银行,把黄金卖了换成钱,存进卡里。
她的卡里现在有九位数的存款了,足够她的学费和生活费了。
周一早上,姜棠递交了辞职申请。
她的理由是,她要出国读书,同事们还挺羡慕她的。
姜棠收拾东西,离开了律所。
走出写字楼,五月份的阳光灿烂刺眼,灼得姜棠流泪。
姜棠开车来到了医院。
病房里,贺文铮双眼微翕,嘴里不停的喊着:“荣静、荣静···”
他的身体虚弱的,连发出的呼唤声都微弱的像是濒临死亡的小猫叫声。
姜棠的眼泪又控制不住的流下来。
她可能等不到送贺文铮离开了。
她擦干眼泪说:“妈,我今天辞职了。”
乔秋云惊讶了几秒钟。
“我跟贺聿舟分手了,大前天分的。”姜棠很是平静的说,“我决定要出国了。”
乔秋云问:“你想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姜棠说,“但我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乔秋云说:“母女间还说什么麻不麻烦的话,你说就行了。”
姜棠说:“我怀孕了。”
乔秋云还没闭上的嘴巴僵住,连瞳孔都呆滞住了。
姜棠说:“我做手术,需要你签字。”
乔秋云缓了半晌,才从震惊中缓过来。
“聿舟知道这事吗?”
“没必要让他知道,我自己可以处理。”
乔秋云面露难色,“可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你都不告诉他一声,就把孩子做了。万一以后他知道···”
“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
乔秋云:“···可他是孩子的父亲啊。”
姜棠说:“他知道了,你让他怎么办?是娶我进门吗?还是说,你要让他亲口说出打掉这个孩子的话?”
乔秋云:“···”
姜棠说:“我跟他分手,对所有人来说都是解脱。孩子的出现,对所有人来说又是一个不该有的束缚,他又会造成很多的麻烦。所以,这事就不要再告诉任何人。”
乔秋云考虑的好几分钟,最后才做出决定,“你打算什么时候做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