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奉临说了想摆个摊后，村子中的村委会就多了一个摊子。
说是村委会，其实就是村长家的一间空房间。
双眼蒙着布条的奉临坐在那，来一个人就细细询问，虽然没办法望闻问切，但是闻问切还是可以做到的。加上奉临本就医术精湛，对于简单的感冒发烧，头疼脑热，跌打损伤，自然不在话下。
晚来秋站在一边，奉临时不时会问一下来看病人的状况。师徒两人，很多治疗方案上还会讨论一下。
雷小雨抱着一个画板，坐在一边设计着心里那些美丽的衣服。
雷小硕则负责抓药。
一个黑瘦小姑娘坐在板凳上，伸手放在奉临面前，张嘴就给奉临丢了一个炸弹。
“我好像怀孕了。”
雷小硕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对着黑瘦女孩说：“陈利，别捣乱，后面王叔，宝银婶子都还等着呢！”
村子只有三十一户人家，大家每个人都认识彼此。
这个小女孩对着雷小硕吐了一下舌头，伸出一只手指着他说：“他就是我孩子的爹。”
瞬间，戴着眼镜的小男孩整个人都红透了。
旁边的众人笑开了花。
那些个汉子，甚至对着雷小硕开玩笑：“呦，小硕都当爹啦。哪天请满月酒啊！我可得早点去给你搭把手，不然摆席都怕摆不明白嘞。”
“没有没有，陈利乱讲。”
雷小硕红着脸，连忙走上去，拉着黑瘦小女孩就往旁边走：“说了别捣乱，别捣乱，王叔，婶子他们还要去地里呢！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奉临抬手轻轻虚按，笑着又招了招手：“你个六岁的小娃娃，知道什么叫怀孕吗？”
叫做陈利的小女孩甩开雷小硕的手，重新坐在桌前：“那咋不知道嘞，就是晚上我爸，抱着我妈睡了一觉，我妈就怀上我弟了。那天村长带我们去买物资，半路休息时，你敢说咱俩不是睡一起的？”
小女孩指着雷小硕，掷地有声。
一旁的众人先是死寂一样的安静，随即，满堂大笑。
后方跑上来一个妇人，拉着黑瘦小女孩就往外面走。陈利老妈原本只是想着来凑热闹的，没想到，自己成了热闹。羞得那张常年劳作而晒得黝黑的脸上，都变成紫色了。
在院子角落，原本有个蹲在地上“吧唧吧唧”抽着旱烟的汉子，同样嘿嘿嘿跟着大家笑。
一个矮小的汉子指着男人大笑：“陈老三，以后避着点孩子，要是没地去，好歹拉个帘子啊！”
众人又是一场大笑。
一场玩笑很快被人们抛却在脑后，奉临还是有条不紊的给大家号脉问诊。
毕竟，大家也就些头疼脑热，拉肚子什么的。
一天下来，村子里每个人都来了一遍。
上到九十老人，下到刚会走的小孩。
晚来秋收拾着面前的银针，看着门槛上坐着的奉临，眼底闪过心疼。
几人正收拾着，刚帮雷婆婆干完农活的付庭锦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先是对着奉临喊了一声“师父”。后者轻轻应了一声，随之没了后话。
一行人从村长家向村尾走去，刚走到半路，前方就传来一阵打闹。
转过弯，一个黑瘦的孩子将另一个比她高了一个头的男生按在地上，双手握拳，不要命的往那男生脸上招呼。而那男生也是讨打，嘴巴里不断咯咯笑着，还说着“陈利，你力气太小了，打得我一点不疼。”
“王大锤，你个嘴巴里长鸟，面前吊铃铛的杂种，眼睛是那两颗肉珠子扣下来按进去的，以后……再敢……说老子的坏话，老子把你铃铛扯下来，塞你皮眼里。”黑瘦小女孩打得气喘吁吁，一巴掌扇男生脸上，这才跳起身，撒开脚丫子跑远。
她并没有注意到转弯这里有三大两小。
奉临嘴角抽了抽，这话，也太糙了。
这小女孩，也太彪悍了。
雷小雨脑袋默默缩了下去，看着自己哥哥，面面相觑。
雷小硕推了推眼镜，一言难尽的看了奉临三人一眼。
“这陈利，哎，平时就是个嘴巴跑火车的。奉临哥，你是不知道，在你睡着的时候，这人还跑到咱们家里去，说是想看看外面的人长啥样呢！”雷小雨拉起奉临的手，抬起肉肉的小脸给奉临讲述。
奉临睡了三个月才苏醒，后来又在床上养了两个月才能下床。之后又是一个月缓慢练习走路，现在才能拄着竹杖慢慢散步。
这半年来，奉临能接触到的只有雷婆婆祖孙三人，还有村长。
其他人，都只是匆匆一面。
这些孩子好歹经常找雷小雨，雷小硕两个孩子玩，最近一个月还能遇上几次。
那些大人，白天忙着地里农活，晚上早早熄灯休息，压根没说上一句话。
今天，倒是都见了一遍。
还遇上个有趣的小姑娘。
奉临手中竹棍轻轻点着地，发出哒哒声响：“这陈利爸妈，性子怕是也这样吧！”
小雨满脸惊讶，点了点头：“哇，大哥哥好厉害。虽然今天院子里他爸他妈没说啥，但是平日里，这家不小心地里滚了团草到他家地里，或者割草不小心踩塌了他家地坎，都能骂上一整天。”
奉临有些意外：“那今天在院子里，居然没骂起来，那还是有点意外。”
雷小硕挠了挠头，闷闷说道：“因为那是村长家，陈家唯独不敢惹村长。”
“合着，是欺软怕硬？”付庭锦背着药箱，右手摸着下巴。
小雨点了点头：“可不咋的。”
晚来秋想起那个九纹修为的村长，先是看了一眼奉临，有些奇怪的问两个孩子：“烟溪村里，我看十几岁孩子也很多，成年人也不少，怎么只有村长一个有修为？”
这半年，晚来秋一直忙于救治奉临，不是施针，就是熬药。出门也只是行色匆匆去山中找药材，压根没关注村子里其他人。
这个问题，付庭锦倒是清楚，他蹦蹦跳跳走到前面，随手摘一根狗尾巴草捏在手中“这个我知道，在你忙着给师傅找药的时候，我就在村子里帮大家种地。我听说，烟溪村其实只有二十年历史。二十年前，烟溪基地陷落，官只将人们迁移到了别处，而有极少极少的人不愿离开留了下来，村长就是其中之一。和他一样想法的，还有一些不想离开祖宗生活的故乡，也留了下来，也就是现在的烟溪村。”
奉临听着，握着竹棍的手轻轻紧了紧。
烟溪，对于他而言，其实并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