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劝慰道：“大娘子，您别想太多，说不定棠姐儿只是蹲在门口看蚂蚁。”
“说的什么蠢话？棠儿会没事蹲在那看蚂蚁？”贺大娘子脸色微顿，瞪了陈妈妈一眼。
“你说棠儿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陈妈妈忙摇头说：“棠姐儿怎么会知道呢，当年的事，本就没几个人知道，庆子做的很干净，大娘子且放一万个心在肚子里。”
“不对，棠儿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不然她不会无缘无故跟我提她祖母！”贺大娘子脸色又白了几分。
见贺大娘子十分笃定的样子，陈妈妈不敢再多言。
“去，把庆子和他老子爹一起喊过来。”
庆子跟着她二十多年了，是用老了的人，她倒是不担心庆子，但他老子爹是外头的，贺大娘子总归有些不放心。
陈妈妈立马提醒说：“大娘子忘了，庆子爹四年前就死了。”
“他爹死了？”贺大娘子一愣，日子久远，她确实忘了这茬儿。
陈妈妈点头道：“是的，大娘子，庆子的父亲是病死的，您还给了庆子三十两银子呢。”
“嗯，没了好，省了麻烦，去，叫庆子找人查查，看看谁在棠儿面前乱嚼舌根！”听见庆子老子爹死了，贺大娘子稍稍松了口气。
陈妈妈应声退下去，心里却不禁犯了嘀咕。
动老夫人院子门槛的事，就他们四个人知晓，庆子的嘴严得很，她更不可能说。
这事儿按理不该有其他人知道，棠姐儿是怎么察觉到的呢？
陈妈妈正想着，突然，她想起来一个人。
宋薇！
那段日子，微姐儿一直住在大娘子屋子里～
不过，微姐儿那会儿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小丫头，能知道什么？
陈妈妈觉得她也有些疑神疑鬼的了，忙将疑虑压下，转身匆匆去找庆子。
贺大娘子这会子简直坐立不安，她原本并不想让那个老太婆死，是老太婆一步一步逼她的！
要不是她听姐姐的话，坚持将两个儿子养在身边，不光是棠儿，就是两个儿子都不与她亲近了。
她姐姐说的对，老太婆早死这个家才能安生。
自从老太婆死后，她便是这宋府除宋从之外最大的主子，她再也不必日日去老婆子那儿请安了。
这些年，她过得属实舒坦，所以她对于害死老太婆的事从没后悔过。
但是，现在她有些怕了，她怕害死老太婆的事被捅出来，怕她会因谋害婆母被凌迟处死！
可宋棠怎么会突然疑心老太婆的死？
今日在府门口不方便问，若是庆子那头查不出什么，贺大娘子准备过几日去瞧宋薇的时候，亲自探探宋棠那丫头的口风～
——
慕老夫人已经年过半百，头上已然有了些许白发。
这会儿因着慕舒安进宫为妃的事，慕老夫人的脸色很是难看。
她转动着手上的佛珠，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棠儿，你嫁过来也没两天，有些话本应该缓缓再与你说，但是你是个明事理的，说说也无妨。”
宋棠正襟危坐，不知道慕老夫人要说什么要紧的事儿。
“母亲请说。”
慕老夫人深深看了宋棠一眼：“你应该听说过，萧儿是官家伴读的事。”
“嗯，听过。”宋棠适时回应。
慕老夫人叹了口气：“伴读是假，为质是真。”
“为质？”宋棠有些惊讶。
向来陪皇子伴读的都是从大家贵族子弟或有一定学识地位的臣子家中挑选出来的。
能被挑选上的是莫大的荣耀，何来为质一说？
但见慕老夫人的表情，宋棠收敛心神，静待下文。
“不错，为质。”慕老夫人语气有些沉重。
“老侯爷常年在外征战，当年先帝怕老侯爷功高震主，便让萧儿入宫陪二皇子伴读，那会儿萧儿不过六岁，在宫里待了九年，直到老侯爷战死后，才被恩准回府。”
宋棠倒是不知道这事儿，她只当入宫伴读是能时时回家的，没想到慕长萧竟一个人在宫里待了九年。
慕老夫人说着，眼眶已然泛红：“这九年里，萧儿受了不少苦。”
她顿了顿，“好在后来萧儿回来了，二皇子登基后对萧儿委以重任。”
宋棠明显感觉慕老夫人的话是收着说的，虽然没说明面上说官家不好，但若是好，怎么会说慕长萧吃了多年的苦。
慕老夫人语重心长道：“眼下，萧儿是官家身边的红人，你作为她的夫人，在外头，定要谨言慎行。”
“萧儿脾气倔，可能是打小在宫里的缘故，许多事都藏在心里不肯说，你多担待些，和他有商有量的过日子。这夫妻间的相处，最要紧的是相互扶持，相互理解。”
宋棠郑重地点了点头：“母亲放心，儿媳省得的。”
“如此甚好，你先回去吧，我乏了。”慕老夫人轻轻挥手，示意宋棠退下。
宋棠起身行礼，退出了慕老夫人的院子。
走之前，慕老夫人将对牌钥匙交给了宋棠。
宋棠回到自己的屋子，刚坐下没一会儿，慕老夫人身边的毕妈妈来了。
她身后还跟着三个丫鬟，皆是抱着一个大红木盒子。
毕妈妈进门便笑吟吟地说：“夫人，老夫人让奴婢们将府里的账册以及奴仆名单拿给夫人过目。”
看着厚厚的目录册字，宋棠咬了咬牙，得，今晚不睡了。
宋棠坐在书桌前，从红木盒子里拿出几个账本开始翻阅起来。
侯府家大业大，账目繁杂，账目册子能追溯到百年前。
好在慕老夫人体恤，只拿了近十来年的账目与她看。
单看最近这几年，侯府的一应开销就有百十来万！
她大概翻了翻，觉得这么大的工程一个晚上是看不完的。
便先将账目册子放在旁边，打算先看奴仆名单。
宋棠翻开奴仆名单，上面密密麻麻地列着各院子的仆人。
慕老夫人管家是一把好手，这些名单上的奴仆来历清楚分明，每一个人的背景和职责都标注得很清楚。
她一页一页细细看，正好熟悉各个院子的情况。
慕长萧很晚才回来，进门便看见宋棠正伏在桌子前认真地写着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