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弹了弹烟灰。
“说回昨天下午，九汀大桥。我的伙计黄志国，为什么会重伤坠海，现在还在IcU没醒？”
“李Sir，你这是在暗示我？”
沈涛挑眉。
“黄督察追着我的车，上了九汀大桥。后面的事情，我很遗憾，但我自身难保。东星几十人，两辆大卡车前后堵截，十几把枪对着我。我能带着女朋友活着逃出来，已经是老天爷关照。黄督察发生了什么，我确实不清楚。或许，你该去问问东星的人，他们当时想干什么。”
“情杀？”
沈涛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摇头。
“李Sir，你的想象力很丰富。我和黄督察之间没有任何私人恩怨，更谈不上什么情敌。
他找我女朋友问话，是公务。我接女朋友放学，是私事。仅此而已。”
李Sir沉默地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摁灭在一次性纸杯里。
“沈涛，你名下的产业，游戏厅，夜总会，投资公司…听说利润好得惊人。钱赚得这么顺，就好好做生意，走正路。别再搞风搞雨，把港岛搅得天翻地覆。”
“李Sir提醒的是。”
沈涛颔首。
“所以我正计划成立一个个人慈善基金会，每个月都会捐出一笔钱，专门用于改善港岛几家福利院和敬老院的环境和设备。取之于社会，用之于社会。我觉得，没有比这更正的路了。”
李Sir看着他，眼神复杂，最终只是摆了摆手。
“问话结束了。你可以走了。”
“谢谢李Sir。”
沈涛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带着律师从容地走出问询室。
刚走到警局走廊，迎面就碰上一群人。被簇拥在中间的，正是脸色阴沉、眼神凶狠的雷耀扬。
他手上戴着手铐，显然也是被带来问话的。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遇，火药味瞬间弥漫开来。
“沈涛！”
雷耀扬率先开口，声音里充满了怨毒。
“这次算你命大！下次！下次我一定要你的命！”
沈涛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他。
“我的命就在这，有本事，随时来拿。”
“你他妈别嚣张！”
雷耀扬挣扎着，被他身边的律师和警察按住。
“你抢我旺角地盘，搞垮豪哥！
这笔账我一定跟你算清楚！”
“抢？”
沈涛轻笑一声。
“江湖规矩，弱肉强食，你自己守不住，怪得了谁？至于司徒浩南….”
他语气平淡。
“他住院了？严重吗？真是遗憾。不过我很好奇，昨天下午九汀大桥上，开着卡车想撞死我的，有没有你雷耀扬一份？”
雷耀扬眼神闪烁了一下，梗着脖子。
“你少血口喷人！什么九汀大桥？我不知道！我的律师在这里，你说话小心点！”
“不知道最好。”
沈涛目光扫过他手上的铐子，意有所指。
“不过，听说你们这次还差点弄死一个督察？看来东星的麻烦不小。耀扬，保重吧，先进去好好跟阿sir们解释清楚。”
说完，他不再理会雷耀扬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带着律师径直向警局外走去。
警局门口，李Sir站在那里，看着沈涛那辆黑色的奔驰S600平稳驶离，消失在车流之中。
他的眉头紧紧锁着，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这个沈涛，比他想象中还要危险得多。
雷耀扬那种嚣张跋扈的黑帮大佬，反而容易对付，警方总能找到他们的把柄。
但沈涛完全不同，他做事谨慎，手段狠辣却从不亲自下场，身边聚集着一帮能人，现在更是要搞慈善基金会给自己披上光环和护身符。
一个有钱、有势、有脑子的年轻老大，还懂得如何利用规则和舆论来保护自己。李Sir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棘手和压力。
奔驰车并没有开回屯门别墅，而是来到了旺角一家新开业的游戏厅。
这里装修充满未来科技感，崭新的街机前挤满了年轻人，喧闹的音乐和电子音效震耳欲聋。
沈涛在顶楼的私人办公室里，见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访客。
罗继和阿仁。
两人站在那里，罗继表情沉稳中带着决绝，阿仁则显得更加年轻，眼神里压抑着强烈的仇恨和不易察觉的紧张。
沈涛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后坐下，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一番。
他确实有些意外，这两人的出现，和他所知的一些信息似乎并不完全吻合。
“涛哥。”
罗继率先开口，声音低沉。
“听说你们想跟我？”
沈涛拿起桌上的一支雪茄，慢条斯理地剪开。
“给我个理由。我记得，你们之前跟的好像是倪家。”
阿仁猛地抬起头，眼眶发红，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但语速很快，清晰地表达着。
“涛哥，我是倪家的人！韩琛那个王八蛋！他杀了倪家所有人！我叔叔，我婶婶，还有…还有我那个才七岁的堂弟！他都没放过！他还逼着倪家的人签了假的遗嘱，抢走了倪家所有的财产和地盘！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沈涛点燃雪茄，吸了一口，烟雾吐出。
“港岛想找韩琛报仇的人不少。为什么找我？又凭什么认为我会收你们？”
阿仁急切地上前半步，语速更快。
“第一，涛哥您和韩琛有过节，这是全港岛都知道的事情！尖沙咀那一战，韩琛吃了大亏，他绝不会善罢甘休！您和他之间，迟早还有一战，不可能和平共处！”
“第二。”
他继续道。
“洪兴现在兵强马壮，涛哥您手段厉害，连东星都在您手里接连吃亏！只有跟着您，才有报仇的希望！其他小社团，根本不敢招惹韩琛！”
“第三。”
阿仁看了一眼旁边的罗继。
“我们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只当个看门护院的保镖，我们想出头！想跟着涛哥您做大事！我们有手有脚，不怕死！只要涛哥您给机会，这条命就是您的！”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楼下传来的音乐游戏音效。
沈涛靠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雪茄的烟雾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模糊。
他听完阿仁的话，开口。
“猫生和伽文那两个废柴，打着给倪永孝报仇的旗号，不过是想趁机抢地盘。凭他们，搞不定韩琛。”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判断。
他目光转向阿仁。
“你刚才说，韩琛杀了倪家全家，连孩子都没放过？这事，你能确定？”
阿仁的眼圈瞬间更红了，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恨意。
“确定！我亲眼去认的尸！我堂弟...身上中了十几刀！
他们根本不是人！是畜生！”
旁边的罗继此时沉声补充道。
“涛哥，不止是这样。韩琛吞了倪家所有的明面和暗地里的生意，码头、酒吧、地下钱庄，现在全都姓韩了。
他还逼着原来跟着倪家吃饭的那些老板，交比以前多三成的“税’，不交的就直接砸店抓人，手段非常狠。”
阿仁咬着牙接话。
“那份遗嘱，我们都清楚是假的，是被枪指着脑袋签的！但是手续上找不出任何毛病，律师公证一样不少。
警方那边也只能按遗产继承处理，拿他没办法。”
沈涛吐出一口烟，摇了摇头。
“这个韩琛，做事比倪永孝更绝，也更狠。看来，尖沙咀以后很难有安宁日子了。”
阿仁噗通一声，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抬头看着沈涛，眼神里是近乎绝望的恳求。
“涛哥！求您收下我们！我们什么都愿意干！只要能报仇，这条命您随时可以拿走！求您了！”
罗继虽然没有跪，但也深深地弯下了腰，态度同样坚决。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雪茄静静燃烧。
沈涛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是在权衡。
几秒钟后，他掐灭了雪茄。
“起来吧。”
他说道服。
“以后跟着我做事。”
阿仁和罗继脸上瞬间涌上狂喜和激动。
“谢谢涛哥！”
沈涛按下桌上的内部通话键。
“阿哗，叫上海仔过来一趟。”
没多久，阿哗和上海仔先后走了进来。上海仔看到办公室里的阿仁和罗继，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疑惑。
沈涛指了指两人。
“上海仔，他们两个，以后跟你。阿仁脑子活，跟你学做生意，帮你处理游戏厅和街机的事情。罗继身手不错，负责旺角新打下来的那三条街的保护工作，别让人来捣乱。”
上海仔皱眉，看向沈涛，语气有些谨慎。
“涛哥，他们两位….以前好像是倪家的人？”
沈涛淡淡一笑。
“倪家？港岛现在还有倪家吗？早就没了。现在他们是洪兴的人，跟你一样，都是我的兄弟。你只管用，有什么事情，我来担着。”
上海仔立刻明白了沈涛的意思，脸上的疑虑瞬间消失，换上了热情的笑容，主动向阿仁和罗继伸出手。
“欢迎两位兄弟！以后大家一起做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阿仁和罗继也连忙和上海仔握手。
等阿哗带着上海仔、阿仁、罗继三人离开办公室后，阿哗去而复返，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
“涛哥。”
阿哗关上门，压低声音。
“这两个人底细还没摸清，就这么放在身边，还是交给上海仔…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万一是韩琛派来的….”
沈涛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游戏厅里喧闹的人群，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