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 我的目光落在那座沉默的铁塔身上。
“局长!” 石磊声音如石。
“西北省!戈壁荒漠,昆仑余脉,古道遗迹!” 我指向苍凉之地,“废弃古驿站,失落古城传说,地质异常区!你的体魄力量是保障!带领灵调组,重点排查!用你的拳头,给我砸开任何可疑的‘门’!”
“保证完成任务!” 石磊大步离开,地面微震。
“沈星河!”
“中原省!古都林立,王陵众多!筛遍古物,哪怕一块砖一片瓦!”
“萧战!”
“华南省!沿海通达,隐秘结社!锁死异常海况、物流、社团动向!”
“秦月!”
“首都省!龙气汇聚,暗流汹涌!维稳第一,照亮阴影角落!”
一个名字,一道指令,一个省份。如同冰冷的铆钉,将沉重的责任钉在每一个被点名的核心成员肩上。办公室内,人影快速减少,只剩下指令的回响和离去的风声。每个人都清楚自己省份的特性与凶险,无需赘言。
“其他人!” 我的目光扫过剩下的队员,他们同样气息沉凝,蓄势待发,“待命!随时准备跨区支援!保持最高警戒!散!”
最后一人离开,办公室沉重的合金门无声合拢,隔绝了外界。巨大的寂静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刚才那雷霆万钧的气势消失无踪,疲惫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勒得我几乎窒息。
我跌坐回冰冷的合金椅中,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空旷的办公室内,只有桌上那根暗金线香散发着微弱却固执的佛光,像黑暗中唯一孤独的星辰。
灵调组…省级灵调组…我几乎能看到那些散布在全国各地的、大多由低阶超凡者或特殊感知者组成的队员们,接到来自省城最高负责人的密令时,脸上会是怎样的茫然、惊骇,继而转化为沉重的使命感。他们不是尖刀,他们是铺开在全国大地上的一张巨大的、敏感的“网”。
这张网,由无数相对弱小的个体组成,他们的感知或许敏锐,但面对藏鬼令这种层次的幽冥至宝,面对可能随之而来的未知凶险…他们的力量,如同试图捕捉飓风的蛛网!
成功?几率渺茫得如同在浩瀚星河中寻找一粒特定的尘埃!
代价呢?如此大规模、高强度的异常探查,如同在黑暗中点亮无数微弱的火把。这光芒,固然可能吸引我们寻找的目标,但更可能…惊动黑暗中潜伏的、我们完全无法想象的恐怖存在!
一旦被某些东西察觉我们在寻找藏鬼令…后果不堪设想!那些被派出去的省级负责人,那些深入险境的灵调队员…他们可能遭遇什么?无声无息的消失?被扭曲成非人的怪物?或是成为某种献祭的祭品?
无数可能发生的惨烈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伴随着灵调队员临死前可能发出的、被掐断的惨叫…还有,省级负责人在绝境中向我发出最后绝望通讯的画面…
“呃…” 一股剧烈的、带着血腥味的绞痛猛地攥紧心脏,让我忍不住闷哼一声,身体蜷缩了一下。
指腹上那道被瓷片划破的小口子,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像是在嘲笑我的无力。
我的手颤抖着,缓缓伸向桌上那根暗金线香。冰冷的触感传来,那微弱的佛光仿佛带着一丝奇异的、冰冷的抚慰。
巨大的愧疚如同冰冷的毒液,顺着血管蔓延全身,几乎要将我冻结。一边是魂飞魄散、唯一可能被唤回的爱人,一边是无数可能因我一道命令而万劫不复的下属和同袍。这种撕裂灵魂的痛苦,比任何肉体创伤都要来得猛烈和残酷。
我死死攥着那根线香,冰冷的金属质感硌着掌心,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响。仿佛要将这来自幽冥的信物,连同那渺茫的希望和沉重的罪孽,一同嵌入自己的血肉骨骼之中。
“没有退路了…” 我猛地睁开眼,眼中所有的痛苦、挣扎和人性化的软弱,都被一种近乎非人的、冰封万里的决绝彻底取代。那是一种燃烧灵魂换来的冰冷火焰。
嗡!
一股冰冷、粘稠、带着铁锈般血腥气息的能量毫无征兆地从我灵魂最深处涌出!它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我自身那被深深禁锢的“异魂”!办公室内凝固的空气瞬间被这股力量扰动,温度骤降,连光线都似乎黯淡扭曲了几分。
一道模糊、扭曲、仿佛由无数干涸血块拼凑而成的虚影,悄无声息地在我身侧凝聚。它没有具体的五官,只有两道深邃如同血渊的“目光”,穿透了现实与虚妄的界限,牢牢地“钉”在我脸上。
“你……好像很纠结?” 一个声音直接在意识深处响起。这声音非男非女,非老非少,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嘶哑和深入骨髓的冰冷嘲弄,每一个音节都像是裹挟着亡魂的哀嚎,冲击着我的精神防线。正是那寄生在我体内、伴生着无尽杀戮与诅咒的——唤灵血衣魂!
它此刻的显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凝实!那浓郁的血腥气和混乱的精神污染,几乎要撕裂我的理智!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鬼爪狠狠攥住!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被窥破了内心最深的挣扎!这该死的异魂,它感知到了!它感知到了我刚才那几乎将灵魂撕裂的愧疚与痛苦!
我猛地抬头,目光如两柄淬了万年寒冰的利剑,狠狠刺向那道扭曲的血影!办公室内残留的幽冥气息仿佛都被我这突如其来的、暴烈的杀意所冻结!连桌上那根暗金线香的微弱佛光都剧烈地摇曳了一下。
“纠结?” 我的声音响起,不再是之前的嘶哑破碎,而是如同两块坚冰在高速摩擦,冰冷、坚硬、带着一种能将空气都割裂的锋锐!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刻薄、极其冰冷的弧度,那是一个毫无温度、只有无尽嘲讽的冷笑。
“你这种只知吞噬、只懂毁灭的秽物,也配谈‘纠结’?”
我的身体缓缓从冰冷的合金椅中站起,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山岳拔地而起的沉重压迫感。肩背挺直如标枪,仿佛刚才的疲惫与蜷缩从未存在过。目光死死锁定那团扭曲的血影,没有丝毫躲闪,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和深入骨髓的厌恶。
“在其位,谋其事。” 我的声音不高,却如同蕴含着雷霆的低鸣,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在死寂的空气中,“我是901局的局长。守护人间秩序,清剿异魔邪祟,是刻在骨头里的职责!地府动荡,幽冥至宝流落人间,威胁的是亿兆生灵!此等滔天之祸当前,我,陈一潇,只有‘做’与‘不做’,只有‘成’与‘败’,何来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