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 陇西郡 临洮县
董卓立马坡上,他看着脚下广袤的土地,目光所及,羊群蔽野,牛马无数,成群的牧人在草原上驱赶着牲畜,场面壮观至极。这些都是他的,这片土地,还有这片土地上的羊群、牛马、牧人,而这仅仅是临洮董家庞大的财富的一角缩影,董卓正是依靠这些蓄养了三千装备精良的羌胡义从作为私兵飞熊军,而也正是依赖着这支部队,这次凉州的叛乱并没有对他所在的地方造成什么影响。
董卓的眼光越过那些牛羊,眺望向东方远处的天空。他细小的眼睛目光深邃,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忽然,一名骑士匆匆策马奔来,禀报道:“主人,三主人回来了!”
董卓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连忙拨马跑下坡去。正在门前遇到董旻,董卓大步上前,拍了拍董旻的肩膀,笑道:“叔颖,你怎么回来了!拜见过母亲了吗?”
董旻微微一笑,拱手道:“自然是要先去拜过母亲才敢来见阿哥。二哥,久违了。”
当晚,董卓在厅房设宴为董旻接风。宴席上,董卓端起酒杯,问道:“叔颖,朝廷的情况如何?”
董旻也端起酒杯饮了一口,笑着说道:“阿哥,雒阳现在乱得很。大将军似乎对陛下搞出来的那个西园八校尉心怀不满,处处跟上军校尉骞硕对着干,张常侍数次派人来与他说项,他都不以为意的,似乎全忘了要不是有十常侍在后面使劲,他妹妹一个屠户出身的女子怎么可能入宫为后。另外,陛下已有半月余未召早朝了,据说是在长秋宫里日夜笙歌,我这次回来,正是想向阿哥禀告此事,并与阿哥商议接下来怎么做。”
董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问道:“哦?大将军对十常侍的态度有变?”他转而看向李儒:“文优,你怎么看?”
李儒放下了酒杯,捋着下巴上那一撮山羊胡低头思索着,于是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等他发话。
“叔父,大将军最近是否与袁家走得近了?”
“袁隗那两个子侄确实是很为大将军倚重。”
李儒一笑,道:“这就是了。”
“怎么?大将军难道倒向袁家了?”董卓问道。
李儒摇了摇头,冷笑道:“大将军这是想走外戚的旧路了。”
董卓眨了眨他那智慧的小眼睛,忽然大胡子裂开,拍着自己的肚子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他何遂高一个屠子出身的,也想走外戚的旧路?他忘了自己是怎么坐到今天这个位子上的吗?天下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哈哈哈哈哈。”
见董卓笑了起来,于是宴会上陪坐的众人也不明所以的跟着大笑了起来,厅内充斥着快活的气氛。
“岳丈,若是有人故意让他这么想的呢?”李儒冷笑着饮下一杯酒。
“哼,这老贼。”董卓住了笑,点了点头:“摊子铺的这么大。”
“文优,可有应对之法?”董旻问道。
李儒摇了摇头:“袁家野心不小,此时拉拢何进,肯定不仅仅是为了扶起一个外戚来,八成是打算像养太平道一样再养一头猪出来待宰罢了。”
“直接说办法!”董卓不耐烦地敲着桌子道。
“唯,岳丈,叔父,大将军府下部曲将吴匡,张璋皆与我有旧,叔父回洛阳后可以此为契,倾力相结之,我觉得,不管他袁隗究竟在谋划何事,把刀把子攥住,总是不会差的。”
“好,文优,你宴后便即刻去修书,我省得了。”董旻哈哈一乐,转而问道:“阿哥,这次的凉州叛乱,您觉得会如何收场?”
董卓不屑的哼了一声,低头饮酒不予作答。
倒是坐在董卓身旁的牛辅接过话来回道:“哈哈,叔父,您要不提,我都想不起这个笑话来,新任凉州刺史的那个宋枭真是个蠢货,到任第一件事居然是打算组织人抄写《孝经》分发给叛军,想以此感化之,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哈哈哈,之前那个姓左的贪污军费,弄反了煌州义从胡,现在这个姓宋的又打算用《孝经》感化叛军,这些关东士人不是贪就是蠢,真是叫人好笑。哈哈哈……”
他一说完,又引得众人一阵大笑,于是厅内再次充斥着快活的气氛。
“那姓左的是真的贪,可这姓宋的却不是蠢。”董卓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摆了摆手,压下了这片笑声,对董旻道:“那叛军的几个首领我都认得,北宫伯玉、李文侯、边章,此三人易与尔,只有那个韩遂是个人物,不可小觑,不过想来他也不甘久在此三人之下,恐怕过不了多久,那三人就要死于这韩遂之手了,到了那时,这凉州怕是非复朝廷所有矣。”
“阿哥,皇甫嵩驻军长安,数月未动,陛下屡次催促依然迟迟不进,坐看凉州之事糜烂,不知何意。”
“哈哈,叔父,陛下调皇甫将军来凉州平叛,本意当是认为这皇甫嵩是凉州人,熟悉风土人情,又有本乡本土之情,当会竭力进战之故尔。不过依我看来,他皇甫义真虽然是凉州本地人,但心未必在凉州了。”
李儒不慌不忙地缓缓道:“安定皇甫一族历来都想与关东士族交好,皇甫嵩此番入雒得以领军剿灭蛾贼亦与袁家支持不无关系,投桃报李,现而今皇甫嵩按兵不动,恐怕有袁家的授意。”
董卓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沉声道:“不错,那皇甫嵩怕是已经投靠了袁家。”
董旻插话道:“可坐视凉州糜乱对那些关东人有什么好处?”
李儒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关东士族一向视凉州为蛮荒之地,且凉州民风彪悍,数年一叛,难以治理,加之此次叛乱声势浩大,又多从关东征调兵粮物资平乱,关东必有怨言。我料定不出几日,朝廷中定会有人以减轻朝廷负担为借口,主张放弃凉州。”
董卓冷哼一声,拳头重重砸在桌案上,震得酒杯摇晃不已:“这些关东鼠辈,一向看不起我们凉州人,他们若是放弃凉州也好,那时便由我们凉州人自己来管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