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营的勘测刚结束,时间已到了午后,夜不收们啃了点压缩干粮,便走陆路,前往西南山地营废墟。
山谷里的林木遮天蔽日,只漏下零星的阳光。
脚下是前人踩出的窄路,最宽处不过三步,两侧的灌木时不时刮蹭着衣甲。
老郑走在最前,手里握着苏钢匕首,时不时拨开挡路的藤蔓,耳朵贴在风中仔细听着,除了虫鸣和树叶沙沙声,没别的动静。
“头儿,这路走得顺,就是太静了。”
老郑忽然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道,
“建奴探子料到咱们会去勘测山地营,肯定会在前面设伏。”
周大旺点头,示意众人停下:
“老吴带两人往前哨探,老郑你跟我在中间,剩下的人垫后。”
老吴领命,带着两名夜不收猫着腰往前挪。
约莫走了五十步,他忽然朝后比了个“有情况”的手势,前方三十步处的林地间,几丛灌木长得格外整齐,底下隐约能看见黑色的衣角。
周大旺悄悄摸过去,借着树干遮挡一看,果然有七八名建奴伏兵趴在地上,手里握着弓箭,箭头正对着山道。
“这伙人想等咱们过去一半再动手。”
周大旺嘴角勾了勾,转头对老郑低语,
“你带一名猎兵绕到他们左侧,我带两人绕右侧,剩下的人在正面佯动,等咱们信号就开枪。”
老郑应声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林子里。
周大旺则带着两名夜不收,借着树干的掩护,慢慢绕向伏兵右侧。
正面的夜不收故意踢响脚下的石子,装作没察觉的样子往前挪。
伏兵们果然没动,只是握弓的手更紧了。
“砰!”左侧突然传来一声枪响,是老郑的线膛步枪!
一名伏兵应声倒地,剩下的人顿时慌了,刚要起身,周大旺这边也扣动了扳机,又一名伏兵栽倒。
伏兵们想往林子里逃,可夜不收的线膛枪射程远,正面的弟兄们也趁机开枪,转眼间又倒下三人。
最后两名伏兵想拔刀反抗,老郑已经冲了上去,苏钢匕首寒光一闪,精准刺入一人咽喉;
另一名伏兵被夜不收从背后扑倒,匕首架在了脖子上。
……
“问不出什么,建奴的探子嘴硬。”一番审讯后,那名夜不收无奈地道。
“干掉他!咱们继续走。”周大旺平淡地道,然后转身便走。
那名夜不收立刻毫不犹豫地抹了那建奴哨探的脖子,迅速跟上了大部队。
大家不知道前面还有没有建奴的伏兵,一路走的都十分小心,好在并未再遭遇伏兵。
但如此一来,本该一个小时走完的路,却走了约莫两个小时,龙潭山的山影才终于出现在眼前。
山道比想象中更难走,最窄处只有两步宽,两侧的灌木长得比人还高。
老郑走在最前面,不时用短刀劈开挡路的树枝,爬了约莫一个小时,终于到了山脊。
周大旺直起腰喘了口气,抬头一看,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住,山脊上错落分布着五处小型堡垒废墟,都是用青石块砌的,虽大多坍塌,却仍能看出当年的布局;
最高处的堡垒旁,立着个三尺高的石质基座,上面还留着些木炭痕迹,显然是烽火台的旧址。
“分头测!”
周大旺抹了把汗,指着山脊,
“老郑带一人守在烽火台,盯着远处;老吴跟我测核心区,剩下的人测四周的小堡垒和山道!”
核心区就在烽火台下方,是片约莫六十步见方的废墟。
周大旺用绳尺量了量烽火台基座,直径三步,高三尺:
“这基座够结实,加高点就能当了望塔,站在这儿能看见整个吉林乌拉。”
老吴则在平台旁发现了三处小型了望点,都是用石头垒的矮墙,高度刚到胸口,视野毫无遮挡。
“头儿,你看!”
老吴指着远处,
“从这儿能看见松花江的航道,还能望见中军大营的方向!建奴当年选在这儿,就是为了预警。”
山脊两侧的防御残墙也没逃过他们的眼睛,老郑在西侧发现一段一尺高的石墙,顺着山脊蜿蜒了百余步:
“这墙能复用,加高点就是防御线,建奴想从侧面爬山都难。”
山道中途还有处更小的堡垒废墟,宽三步长四步,周大旺蹲在里面试了试,正好能容下两人架起一门虎蹲炮:
“这儿改造成哨卡正好,堵住山道,谁也别想上来。”
可勘测到后半程,一个难题摆在了面前,整个山脊上竟没有一处泉眼。
老吴找遍了所有堡垒废墟,只在一处石缝里发现了点潮气,连水洼都没有。
“头儿,这山上没水啊!”老吴皱着眉,“以后建了棱堡,弟兄们喝水都得从山脚运。”
周大旺也皱起了眉,走到烽火台旁眺望山脚:
“记下来,在图纸上标,废墟无水源,需建蓄水池。”
黄昏的最后一缕光消失时,勘测终于结束。
周大旺领着众人顺着原路返回,猎兵老郑断后,时不时回头望一眼山脊。
那五处小型堡垒、三处了望点、一道防御残墙,还有烽火台基座,都已被他们用白灰做了标记,在夜色里隐约泛着光。
……
入夜后的玄扈号格外安静。
舰桥里,煤油灯直到半夜还亮着。
李国助面前的桌上摊着水师前营、西北前锋营、中军大营、东南山地营的四张测绘图,手边堆着炭笔、直尺和几张空白麻纸,废寝忘食地琢磨着棱堡设计方案。
天快亮时,他终于直起腰,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拿起一张画满线条和数字的麻纸。
那是水师营的棱堡化重建方案,上面是一幅充满几何美感的棱堡顶视图,尺寸标注得密密麻麻。
这份方案详细到连每寸墙体的厚度都标得清清楚楚,标题写着“吉林乌拉-江岸水师棱堡完整建造方案”,内容分六大块,字字扎实。
西北前锋营在原来的基础上建成一座四角棱堡就行了……
李国助抬头看了看天色,窗外的天已经亮了,江面上泛起鱼肚白。
等画完前锋营的图纸再休息吧……
想到这里,他把水师棱堡的图纸叠好,又拿起西北前锋营的测绘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