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千走入巫马川迦的议事厅时，巫马川迦已经等了她很久了。
自从腥红歌剧结束，巫马川迦立刻就令下属照常买断了理想国的直播回放。
她并未让任何人和华千联系。
巫马川迦知道华千会来的。
但是她没想过，再次见到华千的时候，她已经变了。
聂明和凯也在议事厅内一同等待华千的到来。
两人看见华千的一瞬间，都愣了一下。
华千走进议事厅的步伐并不沉重，但踩下的每一步都很踏实。
她的腰背依然挺直，神情之中并无惨淡愁容，和巫马川迦第一印象里那个极有主见的身影重合了起来。
但是一眼望过去就知道她变了。
她的气场变得毫不收敛，露骨的锋利。
也并非改变，巫马川迦感觉到可能华千本来就是这样，只是以往的她并不以这一面示人。
而更加不容忽视的还有她鎏金色的左眼，与乌黑幽深的右眼形成强烈的差异。
为她整个人增添了一抹神秘感。
“华千，你的左眼怎么了？”凯没忍住先问了一句。
“去了一趟神之都，完成了美杜莎的神赐仪式。”
华千的语气依旧如同以前一样温和平静，但是不含半分笑意，所以在凯听来，反倒有点陌生。
巫马川迦并不意外华千的决定，而且她突然明白华千为什么会选择出了副本后先去神之都。
因为她不知道有人已经给她铺过路，所以她首先要得到力量，才会站在自己面前谈。
“华千，我很欣慰你能这么快站在我的面前，而不是逃避这场悲剧。”
巫马川迦的眼里同样没有笑意。
“巫马财团不会落井下石，但也不是慈善机构。”
“告诉我，现在，你的正途在哪儿！”
巫马川迦的言语犀利如同雨夜惊雷，直直劈向议事厅内唯一的访客。
华千的眼神没有一丝躲闪。
“还有人需要对理想国所遭遇的一切付出代价。”
“这个代价，我亲自取。”
凯的脸上出现了不忍的神色，聂明则是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而巫马川迦则是眉宇紧皱，严厉的质问夹杂着怀疑：“可是你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吗？”
华千短暂敛眸，目光垂于地面，顿了顿，紧接着再次抬起：“是哈氏天体的血骨花。”
凯不知道内情，但是知道血骨花的名头，不由得再次震惊。
聂明听到华千提到的超级工会，一股难以遏制的愤怒涌上心头，双手不由自主握起拳。
没错……就是血骨花！
华千脱离腥红歌剧之后，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这个情报！
而且并不仅仅如此，她甚至还去过一趟神之都。
巫马川迦也没想到华千真的能自己把血骨花从吞喰背后挖出来。
“你很清楚此时复仇并非最佳时机。”
巫马财团敌不过血骨花联盟的势力，而华千的认知度甚至没有踏入50%。
她远远不足以拥有令血骨花多看一眼的力量，更别提伤到她们。
残酷的现实就是这样。
不过，华千比巫马川迦描述的还要更明白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巫马川迦能通过财团的情报网模糊锁定到血骨花已经花费了很多力气。
但是华千知道的更加清楚。
真凶之一是血骨花之中的血家，而且她有证人。
……
在离开神之都后，来到巫马财团之前，华千还去见了一个玩家。
实际上都不需要特意去找，也不需要玖的提醒。
因为早在腥红歌剧结束之前，吞喰的前任癸位就给华千发过消息。
她主动提出，要和华千做个交易。
虽然自退首发位的判断正确无比，令癸如今成为吞喰本届联赛唯一存活的首发队员。
但她依然因为临战逃脱而得到了吞喰整个工会的全体蔑视，变成了最低等的工会成员。
身处低谷的两人谈话之间，比想象中的要平静得多。
“吞喰在腥红歌剧这一单背后有三股力量，而现在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三股力量。”
这是癸谈条件的底气，她所掌握的情报对于其他人而言可能毫无价值。
但是对于华千而言却价值千金。
“第一位想买你命的玩家，作为合作的诚意，可以直接告诉你，具体到银河系的猎龙者工会，一位叫严湮的玩家。”
其实严湮根本不是吞喰动手的原因，他只是个来找死的蠢蛋，在吞喰接单之前就已经死了。
华千当然也知道严湮根本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此时在这里听到猎龙者，竟令她感觉到了一丝抽离。
不过她很快就看向了带着面具的癸：“你想要什么？”
“我要吞喰。”癸没有半分犹豫，显然是早就想好了此次交易的报酬。
“有意义么？我迟早都会毁掉吞喰的。”
包括你，迟早都得死。
华千没有掩饰自己的厌恶和杀意，而癸的嘴角也露出了一丝恶劣至极的笑意。
“没问题啊！但是在此之前，我们的交易依然可以成立，你要帮我得到吞喰。”
每个人对于意义的衡量都不一样，癸坚信这场交易可以达成。
因为她和华千的性格中有相似的部分，都是疯子，敢和仇人做交易。
癸将血家的情报告诉了华千，作为订金。
而华千需要尽快和癸证实她的能力，作为正式交易的前提。
完成这个前提后，华千将得到理想国覆灭的全部真相。
而她要按照两人最终谈妥的约定，答应帮癸做三件事。
至于理想国和吞喰最本质的仇怨，那就是华千和癸在交易之外的各凭本事罢了。
……
华千当然知道此时并非复仇的最佳时机。
但是复仇又怎么会有最佳时机？
复仇就是一件，存在就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复仇就是会一直寄生在复仇者的体内。
复仇者要么被吃掉生命力，成为没有意义的空壳。
要么，就让复仇替代被吃掉生命力本身，成为支撑复仇者向前走的力量。
华千注定是后者。
巫马川迦从一开始就知道拦不住她。
塞缪尔也知道。
所以他会来找巫马川迦，会给华千留了一张【瞄准镜(SS)】。
“我的女儿，已经死在了你的正途上，”巫马川迦的话很难听，“而现在，巫马财团很有可能因为你的行动而陷入困境。”
“……我很抱歉，但是我的意志并未因此动摇。”
华千没有为阿祖的死辩解一个字，也没有为自己的冲动留有任何余地。
巫马财团如果不想趟浑水，华千也完全能够理解。
提前把话说清楚，解约的时候也好谈。
但是巫马川迦接下来所说的话才真正令华千感到有些惊讶。
“与我而言，失去阿祖和小风是很痛心的事情，但是有一件事，你必须要知道。”
“腥红歌剧开始前，我曾给阿祖使用了【保号套餐(SS)】这个道具。”
保号套餐顾名思义，最低程度保下玩家的个人账号不被销号，但是重新复原的过程却繁琐复杂。
巫马川迦并不太在意华千的死活，可是她在意华千的价值。
理想国的团灭并不难猜，归根结底因黑马冒尖而起，在彻底成长起来之前被有心之人快速掐尖。
神之都和圆桌的另眼相看更是为华千加码。
如果华千死在复仇中，那么她将毫无价值。
巫马川迦会将所有责任架于华千之身，以此尽量摘出巫马财团，然后亲自慢慢复原阿祖。
但是如果华千还活着，那么复原阿祖的任务将会落到她的身上。
巫马川迦将以华千的愧疚，让她和巫马财团更深层次绑定。
华千刻意不去揣摩巫马川迦行为中的层层深意。
此时的她，如果还有可以付得起的代价，只会全盘接受。
巫马财团会在华千还有价值的时候，为她的复仇提供全部所需。
凯走到了华千的面前，将一张道具递给华千。
华千伸手接过了【瞄准镜(SS)】。
此时她才意识到，早在自己踏入议事厅之前，不仅巫马川迦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包括凯所代表的巫马三队，也早就做出了属于她们的选择。
“就陪你疯一次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