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凤玄极在雷震真君的煌煌天雷下化作焦骸,轰然倒地,偌大的灵境之内,骤然陷入了一片死寂。
苍茫的天地间,原本喧嚣震天的战场,此刻唯余一道妖魔身影:
那老猴无妄尊者,正盘膝坐在焦土之上,双目紧闭,面容枯槁,
如同早已圆寂的古僧,对周遭一切不再有任何反应,彻底放弃了挣扎。
而四位人族真君,虽经连番恶战,灵力损耗颇巨,气息却不显萎靡,依旧昂然挺立。
他们头顶的血条虽已如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闪烁着危险的红光,却终究未曾彻底熄灭。
这一切,皆因沈舟这“第四天灾”灵境的效果实在过于逆天。
永不受伤、状态恒定的规则,让他们得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倾力搏杀,这等战斗体验,还真的是让四位真君有些迷恋。
“此役,便是我玄冥宗,对你万妖宗全面反击的第一步!!!”
沧溟真君须发皆张,胸中激荡着人族压抑已久的愤懑与扬眉吐气的豪情,
他怒吼一声,再无半分迟疑,蕴含着他毕生修为的致命一击,已朝着那闭目待死的无妄尊者当头落下!
沈舟静立高空,并未出手阻拦,尽管他心知这老猴身上定然藏着诸多隐秘,但于他而言,已无关紧要。
因为在这方由他主宰的灵境天穹之上,那【阴阳轮回盘】正静静高悬。
自战斗伊始,这件至宝便已在悄然运转。
千臂尊者、覆天圣尊、凤玄极、白禅子、九尾天狐……
所有陨落于此的妖族尊者,他们的灵魂都未能遁入现世轮回,而是被这轮回盘无情地吸纳、封存。
一旦灵魂被纳入轮回盘中,其一生所有的记忆、所有的隐秘、所有的感悟,都将如同摊开的书卷,被沈舟一览无余。
因此,无妄尊者身上的所有秘密,无论关乎其诡异的佛魔神通,还是其背后可能存在的牵扯,对沈舟而言,都不过是暂时尚未翻阅的档案。
迟早,他会知晓一切。
下一刻,斩杀机制无情触发!
砰——!
无妄尊者的身躯应声炸裂,却没有预想中的血肉横飞,竟是化作了一团缥缈的金色烟雾,迅速消散于空中。
作为这片灵境的绝对支配者,沈舟理应能清晰地看见所有陨落者的灵魂被【阴阳轮回盘】吸纳的过程,
之前的每一位尊者,其妖魂都未能逃脱。
然而此刻,他并未捕捉到无妄的妖魂,甚至连《功德录》获取善行值的文字也未曾书写。
他所见的,唯有一根闪耀着淡金光泽的猴毛,在无妄消失的位置静静漂浮了片刻,
最终也如幻影般,悄然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下方四位真君目睹此景,脸上皆浮现出难以置信的震惊。
“这猴妖的本体……竟只是一根毫毛?!”
雷震真君失声开口,声音中充满了荒谬之感。这个发现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北冥真君面色凝重,沉声道:“若一根毫毛便拥有与我等相当的实力,那这根毫毛的主人……其本尊的修为,又该恐怖到何种境地?”
四位真君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忌惮与沉重。
一根毫毛便等同一位真君,此等神通,已然超出了他们对于力量体系的常规理解。
沈舟凝视着那根猴毛最终消散的虚空,心中已然明了。
难怪搜寻不到灵魂,难怪其【虚空点化】会显化出那独特的佛魔猿佛法相……
这无妄尊者,恐怕根本就是那一位,以自身毫毛点化而成的化身!
严格来说,这等存在并非寻常妖族,而是有着编制的特殊分身。
如此一来,想要通过【阴阳轮回盘】探查其记忆与根脚的计划,自然是落空了。
不过,这对沈舟而言,并非无解之局。
他心念微动,不再犹豫,果断发动了天赋神通:
【读档】!
时光流转,景象回溯至无妄尊者还未被击杀之前。
沧溟真君正要下手,却被沈舟打断:“真君,切慢......”
“怎么了?”沧溟真君转头看向沈舟。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一问他。”沈舟说道,他身形飘落,来到盘膝闭目的无妄面前: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老老实实回答。”
无妄缓缓睁开双眼,眼中是一片死寂的潭水,无悲无喜:“你杀不死我。死亡,于我而言,并无意义。”
他望向那片九尾天狐消散的虚空,声音空洞:“如今天狐已死,是非对错,我已无心解释,尘缘一切,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沈舟闻言,嘴角却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
“不必摆出这般超脱的姿态,况且,生与死,当真对你毫无区别?生命之贵重,尤其是对你这等存在而言,想必体会更深。”
他微微俯身,靠近无妄,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
“毕竟,我清楚你的底细。你与那些土着妖魔不同,你并非此界生灵,甚至……算不上完整的生命,”
“你不过是某人身上,掉落的一根‘毫毛’罢了。”
此言一出,无妄那古井无波的眼眸骤然收缩,金色的瞳孔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
他死死盯住沈舟,周身气机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你……你如何得知?!”
“这可不能说……”沈舟直起身,语气带着几分莫测高深,“而且我深知,赋予你形神的那位‘主子’,绝非穷凶极恶之辈。”
“你作为他的化身,本性想来也坏不到哪里去,我们之间,本无宿怨,你无需如此戒备。”
无妄眼中闪过一丝讥诮,目光扫过周围虎视眈眈的真君和这片困住他的灵境:“无冤无仇?若无冤无仇,那何至于此呢?”
沈舟摊了摊手,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目光却依旧冷静:“此乃种族之争,大势所趋,非我个人好恶所能左右。”
“至于你的那位狐狸道友……”他摇了摇头,“她手上沾染了太多人族的血,这笔债,必须血偿,没有宽宥的余地。”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聚焦在无妄身上,带着一丝探究:
“我更好奇的是你,以你的根脚和心性,为何会卷入这西北妖族的纷争,甚至成为一方魁首?”
“你在此地,究竟所为何事?或者说……你的那位‘主子’,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