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听更加气愤：“真是怪易师傅！”
“如果不是他，我们早就放工回家了。”
“是啊，他抽什么风，害苦了我们。”
又有人忧心地说：“希望有人能给家里捎个信儿。”
“我要是今晚回不去，老母亲非吓坏不可。”
老职工安抚道：“大家冷静点吧，我们都只是被连累的。等这件事过去就好了。”
“但易师傅肯定脱不了干系，影响了公安局的办案进度，厂里一定会有说法的。”
这位老师傅年纪较大，虽然技术等级不如易忠海，但由于他平时低调且经历丰富，在车间内威望极高。他的话语大家都听得进去。
“平时易师傅看起来挺稳重的，怎么今天这样失常呢？”
“对了，他被抓的时候喊的是……公报私仇？我可没听错吧？”
“没错，我也听到他这么说。”
“啧啧啧，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强子坐在保卫科的凳子上，浑身像在筛糠一样抖个不停。见到他这个样子，江波的心情也异常复杂。刚刚听完赵师傅描述强子的情况，江波觉得其实他本质上不算坏人，起初帮他母亲治病也是他帮助贾东旭倒卖零件的理由之一。
但要说他是无辜的吗？
他也不完全是。
贾东旭给他的回报早已超过了他母亲的医疗费用，可他还继续一再违法行事，这都是拜心中的贪婪所赐。毕竟，他在的可是严格保密的车间，入职时首要强调的就是保密规定，这些他怎么可能不知？
正如赵师傅所言，工友们已经凑了相当一笔钱帮助他母亲看病，但他依然走捷径才最终出事。江波注视着强子，发现此时的小眼睛满是惊恐和不安，连直视江波的勇气都没有。
“姓名。”
“赵……赵炳强。”
“年龄。”
“十九岁。”
“你认识贾东旭吗？”
一提到贾东旭，强子的表情明显凝固了。自从被带到保卫科后，他就始终坐立不安。从出生到现在，他从未做过什么严重违规的事情，唯独帮助贾东旭 ** 厂里零件算是第一次。
“听说过他，在隔壁锻造车间上班。”
江波接着问：
“最近见到过贾东旭吗？”
强子显然被这个问题击中了要害。
“没有呀，他已经不在厂子里了吧？”
见江波眼神质疑，他又慌忙补充：“我是听别人说的。”
江波紧盯着他的眼眸，单刀直入道：
“听你师傅说，你中午离开厂区了，去做什么了？”
强子结结巴巴回答道：
“去了我妈那里……去看看她。”
江波叹了口气，严肃地说：
“老话说得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至于你说的话，我们简单查一查就能知道真假。”
他忽然拍桌喝问：
“你是不是中午去见了贾东旭！”
强子身体猛的一颤：
“那……我想想……好像是遇见了，只说两句话而已啊，不至于违法吧？”
江波冷笑一声：
“只是说话？”
“顺便提醒下，今天十二点二十分，三眼井胡同里你递给贾东旭一个布包。里面装的是什么呢？”
江波向前靠近一步，好奇地看着他说。
强子的眼睛瞬间放大，完全无法镇定下来。没想到江波连细节都如此清楚。自己莫非早就被他们盯上了？
汗水已经开始在他的额头上冒出来。
“还藏着掖着？”
江波瞄了一眼手表，用带着一丝怜悯的口气回答：
“你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我见你还年轻，本想为你争取主动。”
“贾东旭那边，愿意全盘交代。”
“如果让他先交代了，你这边就会陷入被动。”
强子低着头，没有说话。
因紧张，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想想在医院的老母亲和师傅吧。”
“早点坦白，还可以争取从宽处理。”
说到这儿，强子内心防线崩溃。
“那天下班后走在路上遇到了贾东旭。”
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听说他被开除了，不过想到以前也是同个厂的，便打了招呼……”
旁边的笔录员刷刷记录着。
江波眉头紧皱，神情严峻。
“见过那个接头人吗？”
强子抬起头：
“只见过一次。”
“有次交货时，贾东旭说三哥也来，便让我们见了面。”
“那这个人是做什么的？”
强子想了想回答道：
“像是贾东旭的同学，目前好像是某个厂的驾驶员。”
“他还介绍工作给贾东旭，做店铺的经理呢。”
但他没有提及当初三哥承诺他会做公司经理的事。
“哦？他给你什么好处呢？”
强子一愣，低头沉默不语。许久，才说道：
“他……给了些钱。”
“一开始我并不愿参与，但母亲在医院等着手术，我实在办办法……”
江波瞥了他一眼：
“办法总是有的。听说你师傅已经帮你凑了不少钱，完全可以付手术费。”
“赵炳强，是你自己想找捷径，不要再拿这当作借口。”
“你们车间是保密车间，你能对得起你的师傅吗？”
“他就在这隔壁，就担心你的事。”
提到赵师傅，强子眼中终于流露出悔意。
“我……”
“无论你之前怎么想的，现在应该也意识到贾东旭背后的主谋到底在做什么了吧？”
江波撑着桌子严肃地说，
“把这些都说出来。”
“这样还有可能得到从宽处理。”
强子用袖子擦掉眼泪，
“我以前没细想过这些，贾东旭告诉我，三哥他们厂有些机械坏了，要我帮忙一个小忙，根本不知道后面这么多事。”
“好吧，我现在全都招供。”
随着话匣子渐开，强子越讲越多，
让江波和笔录员惊诧不已。
原来这个叫三哥的人不仅唆使强子偷零件，还自制假冒品混在成品中。
强子哭泣着说道：
“他在让我放假零件的时候，我就觉察到不对。”
“当时我说不行这么做， ** 不下去。”
“可三哥威胁，如果不干就要举报我，工厂会把我开除。”
“贾东旭也怂恿我再帮几次忙，过几个月把我调出来做个店长……”
强子微微抬眼瞥了一眼江波，小声说道：
“担任那个店铺的供应经理。”